「你说,这是泗州的县丞所写的奏折?」
「正是。」
「你真能如此肯定?」易承歆语气急躁的反复确认。
「臣上回向陛下禀报过,泗州那儿有一批厢军,他们日子过得清苦,边关又是不毛之地,粮食经常短缺,靠的是周边县城与朝王中央的援助,因此当他们听闻有朝廷高官路经泗州,便争相向臣陈情与递交奏折,望朝廷能多看重他们这些厢军一些……」
「朕问的是写这折子的人。」易承歆皱眉,略显不耐地打断莫毅。
易承歆罕少如此没耐性,莫毅心下惊诧,回道:「据当时向臣陈情的厢军领头说及,他们是找上泗州的县丞帮忙誊写,臣当时还多问了两句,毕竟一个小县城的县丞,能写出如此工整标准的折子,实在少见。」
闻言,易承歆沉默下来,再次低垂凤目,仔细阅览起手中的奏折。
……不会错的,这娟秀端正的字迹,那一笔一画,与他日日翻阅的手抄本《楞严经》如出一撤,这铁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啪」一声,大手霍地合上折子,只见易承歆目光冷肃,面色严峻地望着莫毅。
这么多年来,莫毅从未见过他这般……只除了与南又宁攸关的事。
「朕要去边关,去泗州见这个县丞!」
强悍而坚定的声嗓一落,莫毅震摄,看着易承歆那一脸的坚决,他心知,这一回再没有任何人能阻挡得了。
于是,莫毅放弃了劝阻,抱拳道:「陛下,您虽然时常微服出巡,可多是在京畿一带的繁荣县城,此次前去边关泗州,那儿都近南蛮,又经年遭沙尘风暴包围,地势可说险要,恐怕……」
「莫毅,你这些年随朕南征北过,何时见朕退缩过?」
「陛下,臣明白您的决心,可如今您此去边关并非打仗,而是为了寻人,这事若是传了出去……」莫毅点到即止,不再往下说。
易承歆年轻气盛,膝下却无子嗣,此事早在朝廷里外成为众人背地里议论的话题,再加上宫中时常流传帝王恐有断袖之癖的谣言,就怕易承歆若是不顾一切执意前往边关带回南又宁,当真会坐实了这个谣言,恐有害他的声誉与威望。
易承歆却是扬唇一笑,将中的奏折往几案上一扔,转过身往外走。
「陛下!」莫毅愣住,追了出去。
「朕欠她太多了,如若不去把她找回来,朕这辈子都难以心安。」
「那怎会是陛下的错?是礼部侍郎当年协佐肃亲王,为南氏埋下了祸根,若不是陛下向先皇求情,南又宁方能保全一条命,南氏早已绝后,何来今日?」
「莫毅,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背身而立的玄黑色高大身影,缓缓侧过身,瞥过了那张俊丽却布满深沉伤痛的面庞。
莫毅心中一震,当下吐不出半句话来。
易承歆微微一笑,那笑,冷冽嘲讽,更透着几许恨意,但见他凤目烁烁,声嗓沉沉地道:「当年,南氏遭人密告一事,未免太过凑巧,朕事后反复回想,总觉着这事不单纯,若非当年朕对南又宁过分执着,兴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莫毅面色微变,谨慎地征询道:「莫非陛下是怀疑所谓的告密者,只不过是先皇与太皇太后的说词?」
易承歆垂下眼,面色森寒,好片刻沉默后,方道:「朕查了这么多年,都查不出告密者的身分,先皇与太皇太后皆已仙逝,除去他们二人之外,其余当年参与南氏抄家一案的官员,朕一一询问过,无人知道告密者究竟是何人,可朕就是不懂,倘若没有所谓的告密者,先皇口中的证据,也就是南至坚与肃亲王通信的亲笔手信,究竟从何而来?」
莫毅道:「如今曾经插手南氏抄家一案的人,就只剩下太后,陛下若是能从太后那头着手调查,兴许可以查出一些线索。」
「你想,当初母后亦巴不得南又宁死,她怎可能向朕透露当年的告密者身分。」
「那陛下是打算……」
「眼前只有一个打算。」易承歆目光坚定如铁,灼灼有神的沉声道:「朕要去泗州,把南又宁带回来。」
「陛下这是打算违抗先皇的圣令?」莫毅不得不做此提醒,就怕易承歆会因一时冲动而成了千夫所指。
易承歆不甚在意的笑了笑,道:「违抗又如何?如今西凉由朕当家作主,朕的话方是圣令,这一次,朕要让南又宁当朕的皇后,而不再是太子少师!」
闻言,莫毅大震,尚来不及出声,只能眼睁睁目送那抹高大人影离去。
倘若,那个泗州的县丞真是南又宁,只怕宫里将起风雨,不再平静……
风,卷起漫天沙尘,如一层巨大的沙帘,笼罩住整座早已被沙尘覆盖的城。
这样的沙尘风暴,日日袭击着泗州,居民们外出总要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方能避开扑面而来的飞沙。
天色熹微,南又宁拉紧了包裹住面庞的纱巾,推开了沾满沙砾的宅门,缓慢地行走于沙尘之中。
由于过去泗州的住民多是死于肺病,人们方晓得,原来吸入那些沙尘是会患病的,于是这儿的住民越来越少,只剩下一些仍然死守着家园的人。
南又宁从未想过,过惯了娇生惯养的贵族生活,她竟然能在这样的险恶之境落地生根,从最初始的恐惧茫然,到后来的安之若素,这八年光阴,她已记不得是怎么熬过来,只晓得,她成了一只无根的浮萍,无家可归,无亲可依。
行了一段路,来到外貌已陈旧斑驳的县衙,南又宁与门前同样覆着面罩的卫兵打了声招呼,随即快步入内。
泗州是个被西凉王朝遗忘的小县城,远在边关,居民稀落,又非是利于农耕的肥沃县城,没有丰盛农收进贡朝廷中央,因此,从来就不受中央待见。
但,正因为如此,南又宁以及当初一群趁乱逃离的逃犯,方能隐匿在此,重新生活,不必被送至边关,过上颠沛流离的苦日子。
「王大人来了。」东院正丘里,沈主薄与几名厢军坐在太师椅上,一见南又宁到来,连忙起身相迎,言谈举止间可见对她甚是敬重。
「诸位起得可真早。」南又宁摘下了面纱,重重地吐了口气。
「王大人,好消息!」沈主薄欣喜若狂地高声道。
在泗州改名易姓为王宁的南又宁,不解地问道:「何事能让主薄大人如此高兴?」
一侧的几名厢军,兴奋地嚷道:「上回副枢密使的军队不是从咱们这儿经过吗?那回咱们还让王大人帮着呈折子,原以为会石沉大海,没想到今早朝廷来了信使,说是再过数日,兵部便会派人前来探查咱们这群老弱伤残,顺便发放粮饱与军银,以犒赏咱们终年镇守在边关的辛劳。」
闻言,南又宁喜逐颜开,跟着笑嚷:「真是太好了!」
「说起来都是王大人的功劳,放眼咱们这个小县城,哪里找得着能呈奏折的人才,这一次能成功让朝廷注意到泗州,王大人功不可没!」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独宠罪臣 第二十九章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言情小说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