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承歆扬眸别睐,神色清冷,看上去甚难捉摸。
「纵使真让陛下找着了人,陛下又能如何?当初先帝已下令,让南又宁永生不得回京,倘若他还活着,陛下也只能将他放在京外,况且——」
莫毅语气一转,眼中透着一股坚决反对,而后压低了声嗓续道。
「哪白陛下再如何看重南又宁,他终究只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太子少师,他不可能进宫服侍陛下。」
这话,已是彻底挑明了来说。
很显然地,莫毅亦不赞同易承歆这些年来费尽心思,拼命想寻出流放边关的南又宁的举止。
倘若说是惦念旧情,想缅怀故人,那还情有可原,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易承歆对南又宁的执念,已超乎朋友之情、兄弟之谊。
过去对于先帝与太皇太后等人忌讳的事,莫毅原是不放在心上,他只当易承歆是把南又宁当作手足,方会如此护全他,可岁月荏苒,八年多的日子里,易承歆从未忘过南又宁此人,甚至因此荒废了后宫,冷落了皇后,这已非比寻常。
原以为这话问出口,必定引来易承歆盛怒,岂料易承歆听罢,竟是不怒反笑,面上甚至不见一丝怒意。
见此景,饶是向来淡定自如的莫毅,亦不禁觉着诧异,毕竟他深谙易承歆的性子,这些年来每当身旁有人不意提及南又宁,无论是好的抑或坏的,易承歆总会发一顿脾气,迁怒于旁人,哪里还有明君该有的模样。
记得何铭离宫之前曾来见过他,彼时还极为感慨地说道:「南又宁是陛下的心魔,旁人劝不得,亦动不得,莫大人,往后您在旁辅佐陛下,可千万要记得,南又宁这名字乃至于这个人,很可能动摇西凉根基。」
莫毅当时只觉何铭过于夸大,他虽知易承歆对当年南氏一门遭灭此事耿耿于怀,可他从未把两人的关系想到那一层去。
「莫毅,你把朕看作什么了?」易承歆忽尔扬嗓,眉眼凛冽,嘴角犹笑。
莫毅心知方才那席话是以下犯上,可他甘冒被迁怒的风险,不得不张这个嘴提醒易承歆,就怕他当真为了一个男子走火入魔,那将会是西凉王朝之祸,亦是西凉皇室的耻辱。
「陛下……」
「你是否以为,朕会如同太祖一般,恋上了个男子,以至于误国殃民?」
「臣不敢。」将茶往炕上一搁,莫毅站起身,低眉抱拳。
「朕明白你在想什么,这也不怪你,毕竟在任何人眼里看来,朕的所作所为,确实如同你所想的那般,像是对南又宁着了魔。」
莫毅抬起眼,望向那张布满嘲讽的俊颜,心中不由得一凛,正欲开口解释,易承歆却先他一步再度扬嗓。
「先皇已不在,南氏亦已满门尽灭,此事应当也不该是秘密了。」
莫毅不解,望着易承歆那阴郁的神色,更觉这话中有着玄妙。
只闻易承歆复又扬嗓道:「这事,朕只向何铭提过,除了朕与他,没有第三个人知情。」
何铭?!莫毅一愣。
「朕晓得何铭离宫前找过你,可朕量他也没那个胆量告诉你。」
「何铭对陛下一心效忠,陛下不允许的事,他绝无可能向任何人透露。」就怕易承歆误解了何铭,莫毅连忙解释道。
「朕知道何铭忠心事主。」易承歆淡淡一笑。「你也一样,打从朕还居东宫之时,便一直追随着朕,朕身边就属你与何铭最能信任。」
「莫毅誓死效忠于西凉王朝,而陛下是上天择定的一代明君,莫毅自当顺天命而追随之。」
「朕明白你的苦心,你是怕朕重蹈覆辙是不?不,不对,应当说,你们所有人都怕,就怕朕对南又宁动了念,是不?」
面对易承歆夹带自我挖苦的讽问,莫毅并未应声,那低首掩回避的眸光,仍然是明显的默认。
「不瞒你,老早以前,朕一度地以为自己当真对一个男子动了心,兴许是如此,当年朕方会赌气同意娶妃。」
每每回想起当年那样狂妄的自己,易承歆心底悔不当初,只愿时光回流,一切若能重头,他怎么也不会让南又宁走上那样的境地。
只可惜,如今说这些已太晚,太晚。
「陛下,事已至此,您无须自责,那南又宁到底是罪臣之子,他能得陛下护全,留得一条小命,已属万幸。」
「你错了。」易承歆淡淡反驳。
闻言,莫毅顿住,抬眼望向那一脸沉郁的易承歆。
「南又宁不是臣之子,而是罪臣之女。」
莫毅瞪大眼,震慑不已。
「那一夜,先皇下令让大将军前去南家捉人,南又宁来宫里求援,那时朕才晓得她根本不是男子之身。」
「这怎么可能?!」莫毅依然不敢置信。「那礼部侍郎怎可能做出这般欺君瞒上的事?!陛下当真肯定吗?」
「你别怀疑,朕敢这么说,自然是亲自确定过。」易承歆面无赧色的直言道。
尽管无从得知易承歆是用何等方式确认,可莫毅清楚,依昭易承歆的性子,不大可能对自己撒谎,易承歆待他如何,对他的信任又有多深,他自个几心中有底,这些年来,易承歆暗中命他前去边关寻人,因着就是对他深信不疑的情谊。
震惊过后是恍然领悟,莫毅敛起面上惊诧之色,了然道:「没想到原来南又宁竟是女儿身,莫怪乎陛下会如此记挂,急着把人找出来。」
「朕不清楚为何南家会让她自幼便女扮男装,可她一个文弱女子,却得沦落到流放边关,朕不敢想,那会是何等的屈辱与受苦。」
莫毅闻言亦沉默。那些流放边关的官员,至多活不过五年,如今已过八年,依南又宁那样单薄的身子,只怕是凶多吉少。
「朕深信她依然活着。」彷佛洞悉了莫毅的心思,易承歆忽尔沉声强调。
莫毅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你初回京不久,应当累了,回去歇下吧。」易承歆望向彻夜未熄的宫灯,目光渐迷,陷入了漫漫沉思。
莫毅行完礼正欲退下,忽又想起什么,抱拳上禀:「陛下,臣这次返京时,曾路经最靠近鸢岬关的泗州,
那个县有一群厢军,都是老弱伤残,日子过得清贫,教人甚是不忍。」
易承歆抬手揉了揉眉心,慵懒回道:「那便让人前去发放粮草吧,边关地带的县城多的是这种厢军,不足为奇,你怎会特别提及?」
厢军便是过去受朝廷招募的地方常备军,但由于是招募,因此人才良莠不齐,而在边关地带的厢军,多是些老弱伤兵,早已无法上场打仗,只能干些守城或搬运粮草的粗活。
「臣欲离开泗州时,厢军曾前来送行,并且呈了一份折子央请臣代为转交给兵部,望兵部能重新正视这些厢军。」
「喔?那些厢军还懂得写奏折?」易承歆这倒是听出一抹兴味来。「据朕所知,这些厢军大多是不识字的。」
上呈朝廷的奏折多有一定的行文形式,还得用朝廷认可的官话书写,可不是随便找个识字之人便写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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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罪臣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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