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罪臣 第十七章

  南至坚转过身,在烛光映照下,那张俊朗却饱含风霜的面容,显得格外柔和慈祥,与往常冷硬的模样不太一样。
  他三岁便被送往南方怀恩寺,逢年过节方有机会回皇京相聚,因此与亲族之间的感情淡薄,与爹娘之间的关系亦谈不上紧密。
  可他明白,爹娘之所以送他到南方,是因深信圆通大师的那席预言,为了保住南家唯一命脉,不得不做出的割舍。
  寻思之时,南至坚严凛的目光,亦在面前唯一的孩子身上细细端详。
  他有过偏房与妾侍,亦有过几个尚在腹中,来不及出世便死去的孩儿,算一算,他至少失了不下近十个南家子嗣。
  「大人手上沾的鲜血,造下的罪孽,多不胜数,因果循环,终将报应,每个人的命数,都脱不了因果,什么样的因,造什么样的果。」
  彼时,圆通大师如此开示,并且劝他莫要再造孽,否则终将因应果报,家破人亡,甚至不留一个血脉。
  他杀敌无数,从不畏战,沙场上视死如归,一片赤诚忠心,只为西凉王朝。
  却不想,在忠义与生死之外,另有因果循环。
  他本是不信,可随着那一个个尚未出世睁眼便死去的南家子,他终于信了,这是上天的报应,是那些死于他刀下的亡魂,所诉诸的另一种报复。
  他信了,悟了,悔了,于是开始潜心念佛,并请求圆通大师为他指引迷津,即便明白躲不过因果,却也不至于祸延子孙,总有个解法。
  大师本是推辞的,亦不愿泄漏天机,可在见到他真心实意忏悔起前半生的罪孽后,大师心生慈悲,便为他折福诵经。
  不久之后,妻子竟怀上了胎,这次不是死胎,竟平顺地诞下一女。
  「这孩子是女身男命,前世受过你的恩惠,今生前来回报恩德。」
  当圆通大师为尚不足月的孩子观面相时,说出了这一席话,却教他几欲泪沾满襟,他从没想过自己半生戎马,却因杀孽太重,落到绝子绝孙的下场。
  尽管没有男传承香火,可最起码仍有个南家的后代生长于世,将南家的血脉流传下去,他只能作如是想,安慰自己。
  「南家终有场大劫,避不开,躲不掉,那是你造的孽因,必将获得的恶果。」
  面对圆通大师此番预言,他一个大男人,见血不眨眼,见躯不掉泪,竟是怕得浑身直冒冷汗。
  于是他向大师下跪,叩头请求大师为南家辟一条生路。
  大师却言:「那是你的因果,无人能解,亦无神佛能挡,我能做的,只有为南家祈求佛祖悲怜。」
  「不!大师,您能观星相,能测他人吉凶祸福,您肯定能为南家寻得一丝生机。」那时的他,长跪于地,
  久久不起。
  圆通大师终是不忍,便转眸望向另一侧抱着婴孩默默掉泪的韩氏。
  他缓步来到睁着一双黑白分明,模样清秀的婴孩面前,伸手抚过女婴的额心,以指尖在上头写下一个佛。
  那女婴甚是乖巧,也不哭不闹,兀睁大眼回望圆通大师。
  望着那张天真无邪的纯净小脸,大师终是心软,良久方启嗓。
  「施主,莫要把这孩子当女儿身养,她若生而为女,必定逃不过与南家齐灭的命运,她必得为男身,方番逃脱此劫。」
  于是,为了帮南家留下一条命脉,亦为了不让自己唯一的孩儿遭受牵连,他对外宣称妻子诞下一子,为了杜绝风声走漏,他辞退了南府一批下人,只留下信得过的贴身心腹,并在这孩儿年满三岁之时,假托寄养佛寺折福之名,将这孩子送往了南方怀恩寺。
  此后,他与妻子谨遵大师所言,戮力发善,不贪恋官场名利,低调行事,只求自保,灾祸远离。
  可随着日子渐长,孩子终是得回到南家相聚,可回来皇京之后,却又面对接二连三的种种试验。
  「……爹,您在想什么?」南又宁的低唤,将南至坚沉浸于回忆的心神拉回现实。
  他定睛转眸,望着那张白皙清秀的面容,又望了望那一身的男子装束,心头不禁微微发疼。
  身为人父,他当会不知,因着他们想为南家留后的私心,他们扼杀了这孩子原来该有的种种,强逼她变成了另一个人,过上截然不同的日子。
  「又宁。」南至坚面色凝重的开了口。
  「爹,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袁家那头反悔了?」南又宁罕少与父亲这般私下相谈,心知父亲肯定是为了她的婚事操劳。
  「没的事儿,你别瞎。」南至坚安抚道,而后探手轻轻搭上她的肩,拍了拍,沉声道:「我知道,让你娶妻这是苦了你,你心底肯定不愿。」
  南又宁眸光微微瞪大,随后低垂下来。
  「我也明白,这么做是件荒唐的事,可倘若我们不出此下策,就怕太后与皇后那头恐会对你……」南至坚不敢再往下说,就怕吓着了她。
  南又宁却抬起了脸,平静的回道:「爹,我明白你与娘是为我好,可是爹当真认为袁家会心甘情愿陪咱们演这场戏吗?」
  「那袁钧与我是多年的同抱,我们当年一起在沙场出生入死,无数次的浴血相救,这份情谊非同小可,不会有任何差错的。」
  「那袁家千金也愿意嫁进南家守活寡一辈子吗?」
  南又宁脑中浮现了前两日在临华宫碰见的袁姵香,想起她看待自己的古怪目光,心头不禁泛起苦涩。
  「我知道这非长久之计,袁家肯定也舍不得女儿这般受苦,所以,我想再过两年便辞官,咱们回南方去,届时便找个理由与袁家和离,这样一来,也不至于耽误人家太多。」
  「爹,无论怎么做,我们都会亏欠袁家,何必如此呢?」
  「你不懂,当年太祖深受男宠迷惑,一世英名险些裁在那个男宠身上,当时还是太后力挽狂澜,在外戚大臣的协佐之下,才除去了这个男宠,太后比谁都忌讳日事重演,就怕太后若是真对你起了疑心,恐怕……」
  「那假如,我不当男儿身了,是否就能免去太后的疑心?」
  闻言,南至坚一震,目光惊骇的瞪住她,高声斥道:「你在胡说什么!难道你忘了大师说过的话?再说,你若是泄漏秘密,这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是要人头落地的!」
  南又宁面色泛白,抿紧唇瓣,不再试图反驳。
  南至坚就怕她意志不坚,说漏了嘴,当下面色沉肃的抓紧她双肩。
  「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泄漏秘密,知道不?!」
  「……我明白了。」南又宁垂下眼,干涩吐语。
  见她一脸郁色,心知自己对孩子太过严苛的南至坚,缓了缓语气,道:「你莫要担心,只要再撑上两年,等到合适时机,我便会向陛下禀上辞官一事。」
  「爹过去屡建军功,又一心效忠朝廷,为何陛下却是待你如此冷淡?」
  南至坚别开了脸,沉默片刻方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多提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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