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痛,喝了不干净的茶水,我让她下去歇着了。」
顾言倾「哦!」了一声。
沈溪石望着顾言倾苍白温热的脸,并不准备给她躲避的机会,「倾儿,我们成亲可好?」
顾言倾眸子微微转动,发现沈溪石的眼睛又明亮又暗寂,像在寒风里摇晃的烛火。
「你我已多年没见,你认识的,不过是六年前的顾言倾,爱笑爱闹,可是,溪石,你不认识现在的我,我们中间有六年的鸿沟,我也不认识现在的你,你无法想象承恩侯府的嫡女是如何沦落为街头小商贩,我也无法想象沈家庶子是如何成为赵国权倾一时的沈枢相。」
她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有些喘不上气来,又闭了眼,默息。
沈溪石唇角勾了一点讥讽,为了赶走他,她连「庶子」这两个字都说出了口,她明明知道,他最忌讳别人提起他的身世。
「阿倾,如果我能重新认识你呢?」
「二十年来,我只生了这么一点执念,万一哪一天我运气不好,埋入了坟地,希望此生尚能有可以眷恋的人和事。」
他说的悲凉,顾言倾心上像有小虫子在啃咬一般,明明她的话已经说的那般不留情面,为何沈溪石还没有愤走。
沈溪石盯着顾言倾微微颤动的睫毛,想到林叔父教他的话,退一步,息妇就没了!
他苦寻了这么多年,脸皮这种东西,算得了什么。
两人便这般僵持住了。
门外杜氏听女使说言倾醒了,原想进来看一眼的,掀了帘子,见溪石站在床前,言倾闭着眼,只是苍白的脸上红彤彤的,心里便有些了然,又悄无声息地放下了帘子,退了出去,嘱咐门外的女使,不要进去打扰。
到了回廊下,诗诗问道:「夫人,这一回,您说沈大人能不能成?」
杜氏笑道:「一回不成,不是还有二回,絮儿心里也不是没有他,只要他坚持,总会成的。」
诗诗叹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六年前,沈大人还嘴硬,说什么娶妻当娶贤,现在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可不是,这六年,我约莫收了溪石七八十封信吧,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就是笃定言倾给我藏起来了,若不是我回想了当时除了你和紫云,不会再有知道底细的人,还真给他诳过去了!」
杜氏说着又叹道:「不过话说起来,即便是絮儿点头同意了,这桩亲事想成也不是容易的事。」
一句话说得诗诗也垂了头。
厢房里顾言倾微闭着眼, 她怕她一睁开,便又对上沈溪石那冷寂的琥珀色眸子里隐藏的点点希翼求,像溺水的人对一根枯树枝的渴望。
她怕自己会于心不忍。
她将话说得这般难听, 他却不为所动。
顾言倾有刹那的错觉, 好像当年穷追不舍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沈溪石, 命运是多么神奇,果真是「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厢房里的炭盆火光微弱, 映在了眼皮上, 红盈盈的,回廊上的画眉「啾啾」地叫着,每一声都一点一点地像滴在顾言倾心尖尖上的露珠, 一个一个地叠累,犹如危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倾塌。
空气里有一种让人窒息的魅惑。
沈溪石也并不愿意逼迫她,只是不想她一直对自己避如蛇蝎, 见她半晌又不说话,有些颓丧地开口道:「你若不愿意,那便……」
「那便算了吗?」顾言倾忽地睁了眼锐声问道, 原先苍白的脸有些薄红,眸子里带了点讥讽。
不过很快,顾言倾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垂了眼睑, 长长的微卷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沈溪石盯着顾言倾修长洁白的脖颈,将嘴里含的那句「那便只能去求圣旨了!」给吞了下去。好像看见了她骄矜的小尾巴,不过一瞬间,她又缩了回去。
像是为了缓解刚才的尖锐,顾言倾故作随意地问道:「一直很好奇沈大人是如何在官场步步青云的,不过六年,你走完了许多文人士子半生的征途。」
他比旁人又要多一种家族的阻遏,明远伯府的人是想将他当豢养一辈子的。
深深呼吸了一口,都是沉水香味,鼻尖有些发腻,被沉水香呛得喉咙发痒,拧眉道:「你这么多年就没想过换一种香吗?」
云纹银边广袖里的手微微痉挛。
「用惯了,换什么呢?」顾言倾摇头。
沈溪石见她茫然的模样,沈溪石心口像被鹅毛尖轻轻划过一样,酥软到又再次放弃了以圣旨逼迫她的念头,以一种自己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轻柔语调道:「用伽南香吧,还有安息香,丁香煎圆,木香饼子。」明明她有很多种选择,却像傻子一样,认准了一样,便不爱动脑子了。
话一出,顾言倾也怔住了,两个人四目相对。
沈溪石忽地轻声道:「阿倾,你走以后,我便没有再待在伯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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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撩心 卷一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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