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宠妻那些年 卷四 第三十八章

  「你脸上的伤患是怎么回事?我听说昨夜你和你大哥大打出手了……」
  「没有的事,是不是下人们又乱嚼舌根了?」秦朗笑的一脸灿烂,说道:「我就是和大哥小小地切磋一下……手脚。」
  「胡闹,多大的人了,再过几年你们的儿子都要娶亲了,传出去了多让人笑话!」秦老夫人一脸的严肃。
  「……儿子谨记母亲的教诲,再也不敢了。」秦朗像幼时一样,犯了小错,便讨好地帮母亲捏背。
  屋里站着伺候的丫头们「噗嗤」一声,都笑了。
  秦老夫人的嘴角也翘起来,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她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食不知味的……又听到老大和老三不和。兄弟阎墙,好说不好听……不过,既然没什么事,她也就放心了。
  大约是昨天下过雨的缘故,空气里充满了新鲜的青草、泥土气息,好闻极了。
  秦念云正在偏僻的小佛堂里抄写佛经,阳光透过隔窗洒在宣纸上,给经文镀了一层金边。她不施粉黛,身穿浅粉色织花褙子、白色绉纱裙子,周身上下也没有一件首饰,给人一种极素雅的装扮……
  出水芙蓉也是一种美。
  「二小姐,府里的大夫人过来了,想见一见您。」庭院里伺候的婆子走进来,低声说道。
  她口中所说的大夫人是宋氏,秦念云的母亲。
  秦念云拿毛笔的右手顿了顿,回道:「……让她回去吧,以后也别再过来了,我谁都不见。」
  婆子屈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秦念云闭了闭眼,她不是不想念母亲,只是有着自己的思量……既然祖母把她关起来了、对外宣称磨练她的性子,那么她就要表现的足够让任何人都放心,降低她们的警觉性……她的目的不是讨好谁,而是从秦家逃出去……逃的远远的,她讨厌被时时刻刻的管教和桎梏着,感觉整个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再有几天就该立秋了,一阵风吹来,带了细微的凉意。
  秦朗陪母亲说了好久的话。他今日看起来特别的有耐心,哄着老人家笑的合不拢嘴,接近正午时,才从正房里出来。
  「三爷,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随行的小厮见主子直奔府门外去了,便多嘴问了一句。
  「……备马车吧,我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秦朗长出一口气,这句话说出来,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他的声调很奇怪,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沙哑又坚定。
  小厮答应一声,往管事处的方向跑。
  秦朗路过影壁时,脚步顿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径直越了过去。
  影壁的拐角处种了一小丛月季,大红色的花朵,盛开的娇艳又美丽。
  皇城内。
  顾望舒刚从太极殿走出来,他去给朱允成授课了,讲的是《论语》第一章——学而。
  一迈入东阁,虎子就迎了上来,「主子,秦三爷托人传了消息过来,说下午的时候想请你去叙旧。」
  顾望舒面无表情,他和秦朗有什么旧可叙的?头也没回地抬步进了正殿。
  虎子跟了两步,他摸不清顾望舒的意思,问道:「主子,您要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我倒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
  清风阁茶馆。
  顾望舒和秦朗相对而坐。
  一盏茶后,秦朗开口:「顾首辅,我请你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问一句话。」
  顾望舒抿了一口茶,淡淡的:「洗耳恭听。」
  「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放过秦家?」
  「……你为什么一定会觉得我能放过秦家?」顾望舒是笑非笑,「外间对我的传闻,你应该听了不少吧?」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吗?」顾望舒自问自答:「……有仇必报的活阎王。」
  秦朗脸色一白,「灭顾家满门的是我,和秦家有什么关系?」
  空气静止了一瞬。
  良久,顾望舒笑笑道:「……那你去死啊。」
  玩笑一般的言语却表达着最残忍的意思。
  青年容颜如玉,笑起来时隐有倾城之色,可出口的话却凉薄如雪。
  秦朗不说话,端起盏碗一饮而尽,然后拱手离去。
  等最后一丝光亮消逝在天边时,顾望舒也出了茶馆。
  虎子在楼下等着,见他过来,忙掀起车帘。
  当夜虫鸣起时,一天又结束了。
  夜色寂静,月光蒙蒙……
  新德泽从衙门回来后,留在「德惠苑」用晚膳。
  夫妻俩在餐桌上聊起家常。
  这时候,乳母许氏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秦氏吓住了,站起来问道:「许妈妈,出什么事了?」
  采风、采月匆忙上前去搀扶。
  「姑娘……秦家报丧的过来了……说三少爷去了。三少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都凉了。」她泣不成声。
  「什么?」秦氏头一蒙,被丫头扶住了。
  新德泽也愣住了,昨夜见面时不还好好的吗,怎会这么突然。
  「老奴问是怎么回事,报丧的说……三少爷是自己割手腕,自杀的。」
  秦氏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了,往日姐弟相处的种种一幕幕浮上心头,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朗哥儿还那么年轻,他竟然是自杀的。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张张嘴,眼泪却流了下来。
  「夫君,三弟……三弟他死了,他死了。」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念叨。
  新德泽起身把妻子搂在怀里,「我知道了……你别太难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只反复的轻抚她后背。
  「三弟为什么会想不开……事情我肯定是要帮忙的,他……」秦氏语无伦次地哭倒在丈夫的怀里,「他不该死的,过了腊月的生辰他才满三十周岁啊……」
  新德泽见妻子这样伤心,眼眶也红了:「我知道你的心意,欣儿,我们马上套马车过去秦府……你别太难过了。」他扶着妻子让其坐在圈椅上,吩咐丫头们好好伺候着,转身挑帘子出去了。
  外家报丧是大事,他得赶去「念慈苑」和母亲说一声,商量送挽幛、纸扎的事情……还要通知二弟和宣哥儿,让他们明天一早拿着礼金去秦府吊唁。
  月亮依旧高高地挂在天上,丝毫不因为任何人、任何东西的逝去受影响。
  新德泽安排好一切后,同秦氏一起,着丧服、上马车,直奔秦府。
  夫妻俩人赶到时,秦府三房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全府上下灯火通明、俱是缟素,仆从们皆穿着素净,袖口处缝了麻布。
  「母亲……」秦氏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一旁、脸色蜡黄的秦老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秦忠和秦岭面容悲凉、坐在一旁默声不吭,死的是他们的亲人啊。昨晚还是活生生的人,今晚就……他说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的命去换全族人的命吗?
  多么讽刺啊。
  梁氏和三房、大房的一众小辈跪在灵前恸哭、烧纸。
  秦老夫人满脸的泪水,哑声喊了秦氏。她怎么能不绝望呢,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新德泽和秦氏一起跪下给秦朗烧了纸钱。他们是同辈、又是至亲,何况死者为大,别的什么也就不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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