稼妆连城 卷四 第三十五章

  这丫头的眼睛可真是毒,怎么就被她看出来是一张假银票?这张假银票拿出去,便是在外行走的男子也不一定看得出来,怎么就被这一个深闺里的丫头给看出来了?也怪自己着急,昨日吩咐那专门造假的管事连夜赶制了一张,银票面子瞧着是颜色新鲜了些,若是做得旧了,未免她就会怀疑。
  三房的郑老夫人咬了咬牙,自己可真是栽在这丫头手里了,可现儿自己被她捉住把柄,也不敢再拿乔,只能乖乖的提起笔来照着郑香盈的吩咐在那银票背面添了一行字,并且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银子到手了,咱们也就两讫了。」郑香盈将银票收了起来,望着三房郑老夫人只是笑:「我本来还想问老夫人再要十万两银子,就不替老夫人到外边去宣传你有这做银票的绝技了,可现儿瞧着老夫人一副肉痛模样,想着多多少少还是沾亲带故,也就算了。」瞧了郑大太爷一眼,郑香盈笑得更是舒坦:「大伯祖父,我想你现儿还有的是事情要去做,香盈也不留大家,你们领了人便回去罢。」
  将郑三太爷放出来,郑大太爷恐怕不会放过他,肯定会赶着他去族里查账,这帮老家伙走了便没有人来打扰她,耳根清净许多了。
  郑三太爷蹒跚着跟着下人从门口走了进来,三房郑老夫人瞧着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便觉心疼,对郑香盈恨恨的盯了一眼,见她目光锐利的看着自己,想到假银票的事情露了馅儿,还不知道郑三太爷会如何责怪自己呢,心中不免又提心吊胆起来,哽咽着走上去扶住郑三太爷的手:「老爷,你受苦了。」
  「老夫人,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只是请了郑三太爷在我归真园做客一日,好饭好菜的供着他,他又哪里受苦了?你快莫要乱说,香盈可不承认。」郑香盈两条眉毛竖了起来,指着屋子外边道:「若真是想要他受苦,就会将他与那姓金的关在一处了。」
  「你还关着那姓金的?」郑三太爷心中颤了颤,一双眼睛严厉的望着郑香盈:「难道你还想去告官?」
  郑香盈朝他浅浅一笑:「郑三太爷,你们答应了我两个条件,我便答应不将你送官,既然你的道歉书也写了,十万两银子也到手了,我自然便不会将你扭送官府了。至于那个姓金的,我自然是要将他送了去见官的。」
  「你!」郑三太爷怒目而视,一只手指着郑香盈的面目:「出尔反尔,着实可恶!」
  「我只说了不将你送去见官,可没说不将他送去,这又有什么好气愤的?」郑香盈睁大了眼睛很是吃惊的望着郑三太爷:「莫非这姓金的与你有什么关系不成?」
  「老三,别再说了,咱们速速回族里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你。」郑大太爷脸色铁青的望着郑三太爷,背着手走了出去,郑三太爷莫名其妙,望了郑二太爷一眼,只见他也是一脸沮丧的模样,更是觉得奇怪,再看看自己的夫人,一脸心虚,扶着管事妈妈的手都在打着颤儿,似乎都快要站不稳。
  「姑娘,焦大爷让人带信儿过来了。」门口传来一把欢快的声音:「明日荥阳与洛阳两府一道同堂审理那桩谋杀案了!」
  「是吗?汤大夫终于回来了?」郑香盈站了起来,一双眼睛闪闪儿发亮。
  三月初一的早晨,天色中还未大亮,日头也只在树梢上露出些许影子,一点点蒙蒙的暖黄在树叶间跳跃,显得格外轻快。荥阳知府衙门前边便围了一群闲人,正候在那里议论纷纷:「今日是洛阳荥阳两府联合审案,想来定是精彩。」
  「哟哟哟,荥阳郑家今儿可得了个没脸,侄女儿状告伯父!」有人一边叹息一边摇头:「这百年望族,怎么也出了这种事情,真真让人想不通!」
  「百年望族又如何!」有人冷笑着道:「那些所谓的世家大族,外表瞧着光鲜,里边男盗女娼的事儿可一样没少,只是他们有大把的银子能让人闭嘴罢了!荥阳郑氏算到如今也已经历了几百年,早就有强弩之末的势头,这次不过是烂根子被挖出来罢了。」
  「不管怎么说,侄女儿状告伯父,总归不太好。」一位白发老者满脸皱纹,一双眼睛里满是怒意:「哪有这做小辈的如此肆无忌惮?怎么着也该交到族里处置,私下将这事儿揭过不要传到外边来,她自己莫非便不是荥阳郑氏的小姐,不要名声了?」
  「这可是杀父杀母之仇,怎么能不告?」有人很不赞成的摇着头:「告到族里又如何?大不了便是陪些银子便是,可那血海深仇可是被压下来了,不好,自然不好。」说话间就听身后传来辘辘的马车声响,大家回头瞧过去,就见四人抬着一顶官轿正往荥阳府衙这边摇晃着走了过来,旁边走着无数衙役差人,走在最前边的还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匾。
  「是洛阳的刘府尹来了!」大家纷纷闪开了一条路来,就见那大轿在府衙门前停下,从里边走出一位圆胖的官员来,头戴乌纱帽,身上穿着绯色常服,上边打着云雁纹的补子,生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瞧着便是一副为官之相。
  「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瞧着便是有官威的!」见着刘府尹四平八稳的朝荥阳府衙里走了去,闲人们跟着往前走了去,荥阳府衙的公堂很快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公堂后边摆着两张椅子,大周以左首为尊,所以关于谁坐左边那张椅子,刘府尹与钱知府作揖打拱的谦让了好一阵子,刘府尹这才受之不却的坐了下来,钱知府坐定身子以后,手执惊堂木重重的拍了下:「带原告被告。」
  公堂上的人立刻骚动了起来,后边的人踮起脚尖趴在前边人的肩膀上,探着头往里边张望:「让开一些些,给我留条缝儿!」
  郑香盈、郑信隆与张阿大和另外一个家仆岳小五被带了上来,首先验明正身,钱知府轻轻咳嗽了一声,端着脸开始审案。
  郑信隆被按着跪倒在地上,头发胡子将眉眼都挡住了,那模样十分狼狈,可是她依旧十分坚持,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是被冤枉的:「两位大人,郑某与死去的郑信诚乃是堂兄弟,又怎么会去谋害于他?郑某真是被冤枉的,郑信诚的女儿一直对我有意见,此事是她串通了我的家仆来陷害我!」
  「郑信隆我来问你,」刘府尹皱了皱眉,这人真是会装,事情都已经很分明了,可他还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本府调了那日贡院的记载,出事前一晚你出了号舍,究竟去做了什么,你可能说个缘由?」
  「回大人话,郑某那晚实在觉得心慌意乱,有些睡不着觉,所以才出了号舍散心,并未走远,只得片刻便回来了。」郑信隆听着提到贡院里的记载,心中也是扑扑一跳,可依旧十分强硬的回答:「大人不会因着这个便给我定罪罢?」
  「定罪不是你能过问的,还不住嘴!」钱知府在旁边叱喝了一声:「这片刻时间,已经足够你去郑信诚号舍,趁他不备,在他的茶盏投入两包神仙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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