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抗婚这么难 V第三十七章[11.22]

  周焕指示了手下兄弟闹事,山阳县令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漕河上械斗之事年年发生,生死之事也是寻常。有时候漕帮帮众闹事,连地方官都装不知道。顶好在清河县令的地盘上将事情闹的大了,正好让清河县令的吏部考评上少个优。
  当官的暗地里扯皮,漕帮帮众明面上械斗,冯天德身为坛主调兵遣将,靳良雄不幸中了黑招,夜半人多,连谁捅了他的都不知道。
  靳勇七尺壮汉,慌的眼泪都下来了,只不住趴在那里向着秦博磕头,只求能请了金三千去救命。
  金三千以目示意聂震:救是不救?被秦苒误解为他要听聂震之命行事,生怕聂震为了三千诊金而拒绝,当下急道:「以鹏哥哥在你店里管事,怕诊金收不上扣下他工钱即可……」
  提起靳以鹏,又连忙催靳勇速速派人去上京送信,要靳以鹏快回清江浦来。
  秦博催着秦苒带金三千去靳家,偏金三千收拾药箱也慢吞吞,只急的秦苒抓住了他的手腕便要外走,看着金三千呲牙咧嘴疼的挣扎,聂小肥脑中不期然想起了秦苒与秦博的对话……
  他们过去的时候,靳家已经乱成了一团。
  金三千提着药箱被家仆带着进了靳良雄的房里,差点被迎面而来的哭声击溃。
  靳良雄的两名妾室与三名庶女哭的声势浩大,秦苒认识她们这么多年,只当她们柔弱易碎,此刻终于领教了她们的杀伤力。
  她上前去劝,这两名小妾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抓着她哭的更大声了,直哭的秦苒头疼,炸雷一般爆了:「都给我住嘴!」
  那两名小妾张大了嘴,眼泪将脸上冲出两条胭脂沟来,露出本来白晳的皮肤,今天之前,她们是漕帮坛子里养尊处优的女人,生活优渥,衣食有靠。
  随同着各自的母亲一同放声哭泣的靳以鹏的三位庶妹,靳秋,靳月,靳香也被秦苒吓呆了,忘记了哭泣。
  秦苒烦躁的瞪着这母女五人,「还嫌这里不够乱吗?要哭回自己院里去哭,想呆在这里就全都住嘴!」她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的性别,可是今天这几位的行为让她开始深深的怀疑自己的性别了。
  聂震唇角弯了弯,看她几句话就将这几个哭泣的女人给吓住了,说实话,自家老爹院子里就缺这样能镇住女人的。
  金三千提着药箱突破这几名女人的哭泣封锁,终于靠近了床上浑身是血的男人。
  此刻躺在床上的靳良雄强自撑着,半边身子都泡在血水里,睁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希翼的望着门口。
  靳良雄到底没能等到靳以鹏回来。
  清江浦天气幽湿潮冷,又是连绵不断的雨季,衣被在箱子里放久了也会发霉,何况靳良雄这样子重伤亡故的人,只能提前下葬了。
  葬礼之上,靳良雄的妾侍跟女儿的泪水比廊外的细雨更要绵密,接连数日的哭嚎已经让她们的嗓子都变得嘶哑,目光呆滞,含着对未来的茫然失措,这样的情形,比歇欺底里更让人心酸。
  靳良雄与秦博多年兄弟,这位伯伯对秦苒疼爱有加,临去之时,双目总不能阖上,她站在床前,亲口承诺:「靳伯伯你放心,我会看着以鹏哥哥的!」
  良久,靳良雄才闭上了双目。
  这样生死诀别的大事,在这个世界里,她是初次经历,更何况故去之人与她有这样深厚的渊源,悲痛自不必说,只是却并无宽裕的时间留她沉缅伤怀。
  靳家的女人全都娇弱如莬丝花,失了靳良雄这样的倚靠,方寸大乱,除了哭泣之外再无旁的功能,顺带着吃饭喝水这些日常小事也需要在丫环的强制之下才能完成。在这种需要事主家决断调度的时刻,靳家后院基本属于无组织无纪录无人领导的三无状态,混乱非常。
  迫不得已,秦苒素孝裹身,带着靳勇及几名靳良雄的亲信,打杀了两名后院里趁乱偷盗的婆子,又特意着人请了清江浦熟悉丧葬事宜的积年老嬷嬷前来帮她,带着靳家管事及丫环婆子操劳丧葬事宜,接待人来客往,安排饭食酒水。
  她手段狠辣,一出手便震慑了那些原本存了混水摸鱼想要占些好处的奴仆的心,惟有战战兢兢安份办差,前厅后院一时倒也秩序井然,看着有模有样了些。
  清江浦漕上副坛主过世,前来吊唁的除了漕上兄弟,还有本地盐商及大小商家,连清江浦县令韦恺之也遣了人来慰问。
  韦恺之即将到任,本来他这一任期政绩可评个优,经过这场械斗……如何评定还不知道。他心中暗恨周焕摆了他一道,一面出钱往上司那里打点,一面还要抚慰靳家。
  不过靳以鹏还未回家,靳家如今又是旁人主事,韦恺之派来的县吏回去禀报,「靳家主事的是个小娘子,听说姓秦,待靳家儿子回来,恐怕大人都已经回京述职去了,万不必担心会有什么麻烦……」
  冯天德一副痛失手足的模样,带着手下亲信张罗,与带着儿子前来吊唁的钱荣相互寒喧,「钱二哥你是有所不知,我这二弟不是骨肉血亲,但胜似血亲啊……」
  靳勇立在秦苒身后,低低冷笑:「胜似血亲捅起刀子来更利索罢……」
  秦苒稍稍朝后侧目,便能瞧见他袖子里寒光隐现,她反手捏住了靳勇的腕子,低语:「总要体体面面办了这场丧事……有什么事,回头再细察。」
  靳良雄大半生风里来浪里去,能混到今日的地位,并非无能之辈,况他向来谨慎,从他与秦博历年来的谈话秦苒便知道这位靳伯伯非易与之辈,如今为何普通一场械斗便教他丧了命?
  冯天德与靳良雄一向面和心不合,若说他动了什么手脚,只要有可疑之处,秦苒都觉得有必要查一查。
  靳勇在秦家照顾秦博小半年,他又向来是靳良雄的亲信,私下数次听过靳良雄夸赞秦苒,又见着这些日子在靳府作为,心下对她终究有几分信服,只觉比之靳以鹏还要靠谱许多,当下躬身退后,将匕首收了起来。
  靳良雄下葬之后,靳家两位姨娘也许是缓过了神儿,知道如今男人没了,闺女又是靠不住的,唯有银子最贴身,便齐齐来找秦苒,说的极为客气。
  薛姨娘名唤红伶,乃是当年扬州有名的姐儿,靳良雄当年梳笼她花了大价钱,她又连着生了两个女儿,皆是如花似玉,很得靳良雄喜欢,说话也最是委婉:「……这些日子我与殷姐姐伤心太过,凡事都偏劳了秦姑娘,如今……」说着她便揩起泪来,虽人到中年,但仍旧美的可堪入画,「如今夫君已然去了,家里这些琐事怎敢再劳烦秦姑娘?」
  殷姨娘也是靳良雄从外面抬回来的姐儿,虽不及薛红伶这般美貌,却也温柔可亲,拉着秦苒的手便止不住的掉泪:「老爷生前待我们姐妹不薄,如今他的身后事已经办完,我们姐妹也应该为他撑起家里这些事情……不然……不然怎么对得住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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