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英雄气短。
秦苒在厨下未曾看到聂震在秦博面前的老实样儿,不然还真会当看戏来瞧瞧新鲜,顺便品评一下聂大少的演技问题。
不用秦苒介绍,秦博也看得出来,聂震的家世好,他身上所穿所戴皆是奢侈品,身后还跟着个拎包袱的小厮。
问到家世人口,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才答:家中有兄弟三个,他是嫡长子,父母俱在,最小的兄弟乃是庶出……略有薄产。这个,也算是事实了。
秦博的脸色始终不好看。
依着他的意思,自家闺女凡事都好,模样端庄人又能干,唯有一样,肠子有点直,不会拐弯抹脚的坑人。坑人属于人生而在世的备用技能,就是你不能有坑人的心,但不能不会坑人。
他这傻闺女就没这项备用技能。至多是惹得她恼了,拳头提起来找人拼命。
从前她十一二岁的时候,有邻家比她高壮的几个泼皮少年站在门口大声取笑秦家旧事,高氏的私奔,秦博的残废。
秦博当时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一个错眼不见,秦苒提了把锄头红着眼睛出门去跟人拼命,与那五六个高壮少年打了个你死我活,拼的一头一脸的血,半滴泪水未掉,自然,那几个少年的伤远比秦苒更重。引的好几个漕河边上泼辣的妇人堵在秦家门口骂了半天,也未讨着半点好处。
那几个泼皮少年对这一战记忆犹新,此后在清江浦看到秦苒,皆绕道而行。
漕船上的汉子们虽然不怕死,可这几个到底是少年,被秦苒不要命的打法给吓住了,此后到底未曾再欺负过她。
比狠,她不亚于漕河边上任何一名少年郎,并且自觉担负着一家生计,不狠起来恐怕早饿死了,所以,唯有比他们更狠,才能活得下去。
这样的闺女,哪里是能放在大宅门里生活的?
秦博心底里担心,又转头问金三千,听得他孑然一身,无亲无靠,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头上没婆婆压着,下面没有小姑子挑唆中,中间还无妯娌欺负……虽然年纪瞧着大了些,到底也算不错。
只是,他身子这样弱……会不会两口子气急拌嘴,被自家闺女几拳头就打昏过去?
秦博由初见闺女的满怀欣喜很快就变得坐立不安,愁绪满怀了。
饭罢,金三千伸出手来,欲替秦博把脉,老人家愣了一下,「你……你会治病?」就这么个病秧子,自己也是满脸病气,居然会治病?
别是为了讨他欢喜,这才装装样子吧?
秦博很怀疑,他的闺女眉开眼笑郑重介绍:「爹啊,这是女儿从京中专程请来的名医,专为爹治疗腿疾的。」
秦博脸上的笑意便一点点僵住了。
他这颗当爹的恨嫁的心哟!
清晨的清江浦雾影绰绰,秦苒一大早起来练武,做早饭,服侍秦博吃了早饭,又喂了院子里的芦花鸡,整理了菜园,将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了,才站在门前河岸边洗刷自己的小舟。
李婆子与靳勇昨日便被她请了回去,各赏了些碎银。家里逼仄,本来她走了之后,李婆子便住在她房里,靳勇住在西厢房,可是如今家里来了金三千与聂震,还有聂小肥,无论如何是住不下了。
金三千早就醒来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只觉这小院安谧,时光美好,此间并无人认识他,也许这是个好的开始。身边聂震还在沉睡,聂小肥倒与他主子是一对儿,在对面矮塌上缩着身子,竟然也睡的安稳。
一直到太阳穿透浓雾,窗棂一片亮白,他们三个才起身。
秦博已经在院子里坐着,膝头上盖着条厚褥子,目光穿过院门,直盯着河边忙碌的影子。见他们三个起来了,指了指厨房:「小苒在河边洗涮舟子,厨房里有热水跟早饭,麻烦小哥端一下。」
聂小肥进了厨房,发现里面锅灶都非常洁净,大锅里烧着水,另一边火上还温着早饭,清粥包子,灶台上放着麻油小菜。
三人洗漱完毕,索性在院子里坐下吃起早餐来。
河沿边上,秦苒提了水将小舟从里到外彻底的清洗,见到早起前来洗衣的妇人,便出声招呼。程母端着衣盆出了院门,瞧见了秦苒,便有几分踌躇,不防秦苒扬起大大的笑脸,笑着招呼:「程婶早!」
程氏索性硬着头皮走了过来,「小苒几时回来的?」又心虚的往自家门口瞧了一眼,想到昨晚程松宁温书到三更,想来这会还在睡,又略心安了几分。
秦苒分明将她的担忧看到,但面上笑容一点未变:「……我昨日就回来了,还带了些上京的特产,给婶与松宁哥哥也带了一份,我回头送您家去。」
程氏为难的站在那里,「这……松宁这孩子考中了秀才,最近正在用功读书,还是不要打搅他的好。」拒绝的意味明显。
旁边洗衣的金氏凑趣,「那是,宁哥儿就是个当官的料。」
秦苒笑咪咪附和:「松宁哥哥向来用功,将来再娶个贤惠的嫂子回来,我瞧着程婶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程氏听到她这话,如释重负,笑容便瞬间热情了起来。
等她提着桶子刷子往回走,隐约听得金氏小声嘀咕:「……她倒是个识趣的,知道配不上宁哥儿,倒也不痴心枉想……」
程氏叹息的声音传了来:「其实……苒娘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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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抗婚这么难 V第三十一章[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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