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闺秀好招摇 上 第四十九章

  「陛下……妾不想做什么夫人,妾只希望陛下此生,安泰欢愉,就知足了……妾,妾当年愚钝,心中仰慕陛下,又怕冒犯了陛下,妾,咳咳……」
  「妾这么多年来,在佛堂为陛下祈福,没有好好照顾旌笙,那孩子,那孩子……」
  「你放心,旌笙是孤的骨血,孤日后会好好照拂他。只是倩儿,你一定要撑住啊。」
  听他这样说,赵倩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一松。她已到了弥留之际,过往种种在她眼前一幕幕地划过,她颤抖着伸出手,竭力想抓住些什么,她看见家里未破败时,小公子抓着她的手教她读书识字,她在书上看见一首诗,喜欢的不行,认认真真抄了一整宿,选了字最端正的一张夹在小公子的书案上,一心期待着小公子的反应。
  小公子年少意气,故意圈了她在怀里,非逼她亲口把那诗给他念一遍来听。
  她仿佛看见眼前出现了一条沿途开满鲜花的小道,小公子在路的尽头看着她,对她伸出手,喊她「倩儿,过来啊。」
  「春日的花开了,漫山遍野的花枝,你一定喜欢的,我和你,我们一起去放风筝把。」
  她含着泪向他跑过去,兜兜转转,她此生最大的心愿,不过是再见到他,再把当年的诗念一遍给他听。
  她气若游丝,说话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她喃喃道:「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话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再也听不到了。
  女人的手落下来,她躺在床上,永久的阖上了眼,唇角却带着笑意。
  殿外的卫旌笙心里猛地一阵抽痛,他似有所感,睁开眼,像是在对霍妩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道:「我没有母亲了。」
  霍妩微微一抖,她更用力地握住卫旌笙的手,少女第一次那么想成为一个人的依靠。
  她无比坚定地告诉他:「不怕!」
  「你还有我。」
  赵倩死于庆历十九年初春,山花初绽的那个时节里,她带着笑容放任自己沉入永黑的清甜梦境,去与那人再放一场风筝。
  陛下伤心至极,接连几日不思饮食,特追封赵氏为正一品贵妃,已贵妃之礼下葬。
  柔英殿内外皆挂上了白幡,赵倩生时,这座偏僻的宫室从来冷清,可她死后,反倒因为陛下对她毫不掩饰的愧疚之心,使得整座柔英殿异常的热闹。平日里素来没有交际的嫔妃纷纷前来悼念,在赵倩灵前哭得双眼通红,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们曾经是多好的姐妹。
  赵倩已死,再怎么极近哀荣,皇后也不甚在意,卫旌笙与太子关系不错,她乐得在卫旌笙面前讨个好,次日就命宋悦和卫昶霖去趟柔英殿,聊表哀思。
  她不说,卫昶霖也是要去的。只是霍妩放心不下卫旌笙,怎么都要随他们同去。
  她与卫旌笙一向要好,宋悦知道拦不住她,索性也不拦了,省的她一个人跑过去,闹出些闲话来。
  卫旌笙着一袭素服,直挺着腰背跪在堂下,一张一张的把手中的纸钱放进前边熊熊燃烧的火盆中,他面色不好,眼里熬出了红血丝,常有人过来对着他落泪,与他道一声「节哀」,卫旌笙不怎么答话,旁人只道他适逢丧母之痛,也不多说什么。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捏了捏他的肩,卫昶霖语重心长地道:「七弟,你也该顾这些自己的身体。」
  他说着,又努嘴指了指外边,「你这样,有的人可要担心死了。你起来,让人替你一会儿,为兄有话要与你说。」
  说完,他就不容置喙地把他拉了起来,卫旌笙跪得久了,起来时打了个踉跄,卫昶霖忙扶住他:「你看我怎么说来着,再跪下去,你这膝盖还要不要了。」
  他说这话时没有压低音量,这会儿又围过来几位年长的妃嫔,对他颇关怀了几句。
  卫旌笙一一谢过,这才与卫昶霖一起走出灵堂,眼见四下无人,卫昶霖才真正担忧地问道:「你可还好?」
  这五年多下来,他才真把这个七弟当作自家兄弟看待,这会儿的担心字字出于真意。
  卫旌笙推开偏殿的门走进去,随意坐到最靠近门边儿的椅子上给自个儿捶了捶腿,「还好,就是腿酸。我说皇兄,你怎的也不带个手艺好的内监过来,至少也能给我捶捶不是?」
  卫昶霖叹息着在他边上的木椅上坐下,仍是不放心:「当着我的面,你不必如此掩饰,若是伤心,便是哭出来也无妨,为兄不会说与旁人听。」
  「皇兄……你认真的?」
  卫昶霖笃定地点头,而后便看见他眼前这个形容憔悴的少年轻轻地笑了出来。
  他道:「皇兄糊涂了吗,我自幼与母妃生疏,母妃整日里不是抄经便是求佛,即便是我小时候,都是宫里的嬷嬷在带我,何况这几年我出宫建府,与母妃更是一年一见,皇兄想见我哭,也得我哭得出来才行。」
  他又在心里补了句,不是几年,算上前世,该是几十年才对。
  赵氏去了,他心里的确觉得空落落的,但要说伤心,倒也不算有多伤心。
  他经历过心中挚爱的宝物生生被剜去的苦痛,与之相比,要他因为这会子痛哭落泪,也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卫昶霖了然,「父皇这几日,伤心得很呐。」
  他话音刚落,卫旌笙眉头一抽。
  卫昶霖想起那桩事,不由得笑道:「我可听说了,这两日父皇下了朝就要过来,对你可比对咱们刚出生的小皇妹都看重,恨不能是与你同吃同住,连上朝都把你揣在兜里吧。」
  「如何呀七弟,父爱如山,七弟,你可得好好领受才是。」
  卫旌笙的表情越发地古怪,他眉心深深的揪成一团,斜眼道:「此等父爱,皇兄可想试试?」
  卫昶霖忙摆手道:「可别,我有娇妻相伴,只是七弟啊,父皇若是知道你这样嫌弃他,可该难过了哟。」
  他俩都不是小孩子了,父皇这突如其来的关爱,还真是吃不消啊吃不消。
  陛下或许是觉得对赵倩有愧,又想到这许多年来对卫旌笙的忽视,每每望向卫旌笙时,眼神里都是浓浓的疼爱,他自觉对这个儿子知之甚少,总想着要好好补偿他。
  然而这些东西,卫旌笙早就不稀罕了。
  他道:「父皇待我,与其说是父子亲情,倒不如说,他所沉浸其中的,是他自己的幻想。在他的幻想里,母妃痴情于他一世,至死都念着他,而我这个儿子,在母妃的影响下对他满是孺慕之情,咱们这位父皇,可不就喜欢这种调调的?」
  正因如此,陈淑妃在陛下面前永远不忘端着温柔婉约的笑颜,就连陛下上朝时,她都要在宫门前痴痴地望着陛下远去,以便陛下万一一个回头,就能看见她眷恋的目光。
  而卫蔺沣,私底下如何尚且不论,对待陛下,他可是再温良孝顺不过的好儿子。
  卫昶霖道:「我以为,按照你的性子,应该懒得陪着父皇演这一出戏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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