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红闺女 终卷 第十四章

  长公主离去后,皇帝缓缓从榻上坐起。他面无表情地唤了自己的心腹魏康进来。魏康跪地,说道:「禀告皇上,裴渊曾多次在谢晏的香囊铺子里挑事捣乱。」
  皇帝垂眼,「继续。」
  魏康看了眼皇帝,小心翼翼地道:「这回长公主前去五台山,谢晏也跟着去了。」
  皇帝的面色冷如冰霜。
  魏康道:「皇上,可需奴才解决了谢晏?」
  皇帝道:「不急。」以芸芸的性子,他若是了结谢晏,怕是会从此恨上自己。这样的情况他并不想见到,说起来是自己先有愧于她,不顾伦理纲常要了她的身子,也离不开她,所以她的婚事才会拖到现在。是以,他知道芸芸和谢晏的事,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对于她,他总是特别能容忍,生怕她有一丝不喜或是不悦。
  只不过谢晏此人,他此刻是再也不能容忍他活在世上。
  皇帝冷道:「你无需出手,让裴渊出手,若是裴渊无意间错手杀了谢晏,那就最好不过。」
  魏康道:「奴才明白。」
  皇帝想起方才长公主所说的话,裴渊此人亦是留不得了。他道:「待谢晏死后,你去了结了裴渊,要做得悄无声息。」
  赐婚的圣旨于沈莲而言,就像天上砸了个馅饼下来一样,不偏不倚砸得正中,沈莲晕乎乎了好几日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陈氏亦是喜出望外,一想到之后自己能跟平南侯府成为亲家,陈氏只觉之前受的委屈也不算什么了,连走起路来也觉扬眉吐气。
  平南侯府对于这门亲事也没异议,平南侯本就在担心着裴渊的婚事,如今皇帝赐了婚,虽说未来亲家门户不算高,但也不差,也勉强配得上。
  圣旨下来后,两家都是高高兴兴的,除了当事人裴渊。
  裴渊辛辛苦苦寻来重莲,为的就是博得君心,好讨得赐婚圣旨。她害得他不能人道,此生注定没有子嗣,他便将沈婠与自己绑在一块,他不好过,她也甭想过得好。可他千算万算也不曾料到长公主会出来插一脚,硬是将快成的定局扭转了过来,让他吃了个哑巴亏。
  裴渊不曾深想,只认为长公主因谢三郎一事记恨上他,是以才会处处与他作对。长公主风头正盛,裴渊不打算正面交锋。但长公主是沈婠的靠山,一日不除,他也难以对沈婠下手。
  裴渊思来想去,还是准备走老路子。
  他能杀得了沈妙,一样可以杀得了沈莲。
  到时候,沈府里也就剩下一个没有定亲的沈婠。
  只不过裴渊没想到的是,又蠢又二的沈妙有个精明的妹妹,他三番四次地约见沈莲,沈莲不是婉拒就是说身子不适。其实沈莲倒是想见一见裴渊的,但是沈莲甚是乖巧,陈氏说一她绝不说二,无论裴渊与她说什么,她皆是一一如实告诉陈氏。
  陈氏不像夏氏,她在某些方面一板一眼得很,婚前不能相见,这六字是刻在她骨子里头的,且陈氏觉得沈妙就是因为犯了忌讳所以才会坠崖而死的。
  裴渊约不出沈莲,无法下手,唯好另行它法。
  沈婠知道沈莲的婚事时,心里有几分诧异。她心知长公主会帮自己,但却没想到婚事会落在沈莲头上来。不过这治标不治本,裴渊硬生生吞下这口气,估摸着会对沈莲下手。
  沈婠生怕沈莲会再走沈妙的老路,特地遣了数人去看住沈莲。得知裴渊数次相约未遂,沈婠也逐渐放心了,陈氏倒算是个明白人。
  玉禾前来奉茶。
  她轻声道:「大姑娘,夫人这几日身子不适,疑似感染了风寒。」
  沈婠心里一紧,她知道玉禾口里的夫人指的是自己的母亲唐氏,她道:「大夫可有去瞧了?」
  玉禾道:「夫人说不要紧,待过些时日还没有不好的话再看大夫也不迟。」
  「唉,这怎么行,如今这日子夏不夏秋不秋的,最容易感染风寒不过了。有病自然是要看大夫的,」沈婠着急得很,「不行,我得去劝一劝母亲。」
  沈婠说罢,便去了宁心堂。与老夫人请安过后,沈婠便说最近心神不宁的,想去寺庙里求道安神符。老夫人自是应允。
  沈婠只带了玉禾跟霜雪还有若干护院出了沈府。
  唐氏在京城里一事,沈婠并没有向霜雪和轻羽隐瞒。她唯一向她们两个保密的也只有她跟恒之的事情。只要皇帝和裴渊在,她跟恒之也就不能光明正大。不过沈婠也不会觉得委屈什么的,反而颇为庆幸,能跟自己心悦的人一起奋斗,这是沈婠重生以来除去向裴渊复仇之外的新动力。
  沈婠见到唐氏时,裴明泽也在。
  裴明泽带了容铭过来,沈婠进来时,容铭刚好在给唐氏把脉。容铭打趣沈婠,「你们俩个倒是齐心。」
  沈婠眼里含笑地与裴明泽互望一眼,轻声道:「母亲,下回得病了可不能再拖了。」
  唐氏本是怕麻烦了女儿,没想到最后反而惹了更多的人过来,一时间唐氏有些愧疚。沈婠哪里会不知道母亲的心思,她上前挽住唐氏的胳膊,软声道:「母亲可不许说什么麻烦,你的身子健健康康的,女儿才能安心呢。」
  裴明泽也道:「还请夫人再委屈一段时日,等我这边的事办好了,再接夫人进府。」
  唐氏连忙道:「不急不急,能住在这儿也很好,日子平平淡淡的,我已是十分满足。」唐氏已是知晓了裴明泽与女儿的事,这些日子以来,唐氏也是有眼见着,裴明泽此人实在是难得的佳婿。女儿能碰上,端的是上一世积了福德。
  沈婠又与唐氏说了好些话,直到唐氏歇下后,沈婠方轻手轻脚地离去。
  出了房门,沈婠便见着裴明泽倚在花木间,竹青的宽袍大袖衫随风摇摆,墨发轻扬,如芝兰玉树一般。沈婠的心蓦然跳漏了几拍,只觉眼前此景此人世间难得。
  「婠婠。」
  裴明泽温柔唤道。
  沈婠脚步轻盈,似是踏在云间上,她飞奔而去,满心欢喜地道:「恒之。」喜欢一个人,便总想着去触碰他的肢体,沈婠想去握住他的手,可是想到他的怪癖,沈婠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仿佛知晓沈婠内心所想,在沈婠缩回手的时候,裴明泽已是牢牢地握住了沈婠的手,两人十指相交。
  沈婠倏地抬眼。
  裴明泽面不改色地道:「以后习惯了,就不会出现了。」
  沈婠凑前一瞧,「唔,的确比上回少了些。」之前是密密麻麻的红疙瘩,如今是稀稀疏疏的,的确是比上回有所改进了。
  「痒么?」
  裴明泽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沈婠嗔道:「贫嘴。」
  裴明泽握紧她的手,笑道:「虽有痒痛,但我心里很欢喜。婠婠的手比容铭的汤药还要管用。这么一握,也不觉得痒了。」
  沈婠歪头瞅着裴明泽。
  瞧他一脸红疙瘩的,沈婠还是禁不住失笑道:「恒之这般模样实在有趣。」
  裴明泽说:「有趣便瞧着,再过些时日,好了便见不着了。」
  两人谈笑间,已是行到一间禅房前。裴明泽道:「进来吧,外头风大,莫要着凉了,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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