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打量着容铭的住所,他随意地道了句:「容大夫果真高风亮节。」
接话的是卫节。
「公子前些年过来的时候,也曾这么说过。」
裴渊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卫节道:「公子忘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约摸有四五年。公子好棋,得知容大夫擅棋后,隔三差五总要来一趟与容大夫下棋。不过当时公子虽是不曾说,但属下也晓得公子意不在此。」
卫节后来见到沈妙时也好生惊诧。原本圣上赐婚,卫节以为被赐婚的会是容铭这儿的沈姑娘,没想到在这儿的沈姑娘不是沈妙而是沈婠,但圣旨已下,卫节无话可说,且后来观公子神态,也并无不满。
裴渊一听,不动声色地道:「都过了这么多年,难为你还记得。这些年来,也就你最懂得揣摩我的心思。」
卫节笑道:「因为当时公子的模样,实在教人难忘。公子对沈府的大姑娘暗生情愫,有好长一段时日都来容大夫这儿盼着与沈大姑娘下棋。说来也怪,公子如此殷勤,可惜当时的沈姑娘却对公子无意。若是换了京城里的其他姑娘,恐怕早已是与公子两心相悦了。」
四五年前,也就是沈婠不过十岁。
上一世他遇见沈婠时,她已是十五,对自己是一见钟情的。他起初眼光高,也没看上沈婠,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对上了眼。
他最终还是娶了她。
起初日子倒也过得和和美美的,可到了后来她变得愈发古怪,性情也愈发刁钻,且异常善妒,每回他从姨娘或是通房那儿回来,她定要给自己摆脸色看,时日一久,他也厌倦了,只觉这妇人好生无理取闹,无法孕育子嗣还如此任性妄为,当初他真是瞎了眼。
可是后悔归后悔,如今听到十岁的沈婠竟是无视自己的殷勤,裴渊心里又有几分不甘。
她怎么敢无视自己!怎么敢!
容铭出了来,搭手在裴渊的脉搏上。半晌,容铭睁眼叹息道:「毒素潜伏已久,错过了最佳治疗的时间,如今想要痊愈,怕是不可能了。」
裴渊被打击得多了,倒也镇定。
他问:「容大夫能看得出来我中毒多久了?」
容铭沉吟道:「不少于四年。」
裴渊似是想起了什么,他整个人浑身皆是一颤。不少于四年,他身上有毒定然不可能是侯府里的人所害,府里的人也没有那个胆子,况且上一世也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
而这一世唯一的变数是沈婠。
四五年前的他又曾对沈婠暗生情绪,裴渊很清楚地明白那时的自己铁定会对沈婠言听计从,她若想对自己下毒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裴渊问:「这毒可会影响我的性命?」
容铭道:「这倒是不会。」
裴渊果断起身,命卫节送上诊金,「多谢容大夫,告辞。」
毒素潜伏已久,也就是如今令自己中毒的物什就在自己身边。他细细地回想自己屋里头有什么与上一世是不一样的,不过裴渊上一世也不曾注意过自己屋里头的摆设,他思来想去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离开容铭的住所后,他问:「卫节,我可曾收过沈婠的什么礼物?」
卫节道:「这个……属下不曾留意。」
裴渊吩咐道:「回府后我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要换新的,连衣物也要通通换掉。另外,今日之事不得与任何人说。」
卫节应道:「是的,公子。」
天边忽然下起了小雨,淅沥淅沥的,路上行人纷纷在屋檐下避雨。
马车里的裴渊脸色阴沉。
从容铭那儿出来后,裴渊心里已是有九分的肯定沈婠是重生的。不然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跟自己哪里有这么大的仇恨,又怎会下毒下得如此无声无息的。
且这一世的沈婠与上一世的境遇相差太多,若不是重生,她哪有那样的魄力。
裴渊忽然想起这一世她与沈婠的初见。
他愈发肯定沈婠也是重生的!她定然也是知道自己是重生的,否则不会有那样的计谋。想到自己跟跳梁小丑一般在她面前唱了那么久的戏,裴渊恼怒得脑袋都快能生烟了。
蓦地,谢三郎的身影映入裴渊的眼底。
一见奸夫,裴渊更是恼火。他吩咐道:「停车。」
小厮打着纸伞,正送着谢三郎上马车。谢三郎一脸如沐春风的模样,他低头嘱咐了小厮几句,说了什么裴渊没听着。
他愤恨地看着谢三郎。
他吩咐车夫:「悄悄地跟上前面那辆马车。」
这样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去私会的。沈婠尚在守孝,竟敢偷偷摸摸地与情郎私会,若是传出去了,这名声铁定是要不得的了。
他倒要看看他们俩去哪儿私会,然后抓个正着公之于众。
谢三郎的马车悄悄地进了长公主府的角门。
裴渊微微蹙眉,他招来卫节,「现在去沈府打听下,沈婠在哪里。」
以现在长公主的性子,难保不会让沈婠与谢三郎在自己的府里私会。半晌,卫节归来,「回禀公子,沈大姑娘今日不曾出门。」
「可有查清?」毒妇如此小心谨慎,如今又掌管沈家,想要偷偷出来再容易不过。
卫节道:「属下偷偷潜入沈府,亲眼见到了沈大姑娘。」
裴渊一怔。
若沈婠在沈府,那么谢三郎来长公主府作甚?
想起平日里的传言,香囊铺子的老板背后撑腰之人乃是长公主。裴渊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无法捕捉。
裴渊再次吩咐:「卫节,你在此处候着,待谢三郎出来时再同我禀告。」
次日清早,卫节方是回了平南侯府。
「回禀公子,谢三郎今早辰时方是出了长公主府。」
在长公主府里留宿一夜。裴渊眉头紧拧,这怎么看怎么像是长公主跟谢三郎有私情。蓦然,裴渊脑袋里灵光一闪,莫非从头到尾都只是长公主与谢三郎有私情?
所以上回不是沈婠算计于他,而是长公主记恨了上自己!
可是……
上一世跟谢三郎与私情的明明就是沈婠,这一世怎会成了长公主?
裴渊百思不得其解。
近来,宫里又诞生了一位皇子,排行十二,其母乃是颇得皇上圣宠的静妃娘娘。十二皇子满周岁时,宫里还特地办了个周岁宴。
周岁宴实际上也只是个宫嫔们与皇帝弟兄们同乐的家宴。
周岁宴在斓云宫里举行,前来的人倒也不少,除去宫中妃嫔之外,还有几位王爷与其家眷,平南侯也来了,身边跟着平南侯夫人与裴渊。
皇帝位于主位,此时正抱着十二皇子乐呵乐呵地大笑。静妃娘娘站在一旁温婉地轻笑着。其余妃嫔坐于左手边,或轻声细语地谈话或垂眸自斟或但笑不语,心思各异。
皇后娘娘今天身体抱恙,并没有过来,属于皇后的凤座空荡荡的。
剩余的皇亲全都坐于皇帝右手边,其中有个席位也是空的。
淳亲王妃怀里抱着年方五岁的小世子,身后的宫娥在剥水晶葡萄,淳亲王妃捏了一颗送进了小世子的嘴里。小世子吃了葡萄,忽然指着身旁的空位道:「母亲,今年十八叔也不过来吗?弘辉好像很久没有见过十八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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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红闺女 终卷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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