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下堂妻 卷一 第七章

  徐井桐不忿点头。
  井松还欲说什么,忽而听到窗外有声。
  井桐冲到窗口,只见一个白色小团子窜进了花丛。他回首笑道:「是三哥抱来的那只猫……」
  容嫣失魂落魄,连个招呼都没打独自出了门。想想方才那一幕,心中汪着口气,忿忿而不能发。
  方才表姐来后院劝她,临走是落下了澜姐儿的小老虎,她本打算去送,然经过大书房,便听到了让她做梦也想不到话……
  弃妇、不能再嫁、连妾都不能做……在表姐夫口中,她竟然连个「良人」都不算了!
  她以为这个世界没想得那么复杂,其实是自己头脑简单。
  人家早就把她定位好了,只她自己不清楚。
  想想昨日还感慨徐井桐要「娶」自己而不是「纳」,此刻才明白他也不过将自己当玩物而已,从来就没动过真心。
  本以为重生是个开始,然这一世还不及前世。前世就算离婚她还可以再嫁;这辈子,结婚生子对她不是奢望,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梦。
  徐井松说的对,她可以回容府,有了娘家支撑她再嫁也不难了。可她完全想象得出重返容家,他们会如何待她,她依旧是他们手里的筹码……
  三个多月前,容嫣抓住了背叛自己的未婚夫,还没待她反应过来,潇洒地和他说一声「滚蛋!」便坠楼了。老天要「弥补」这个遗憾似的,又给了她相同的剧本,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替原主选择了和离。
  她以为这便是重生的意义,其实不过是老天跟她开的玩笑。和离后她才明白这个世界有多不待见她。
  容嫣开始怀念曾经的生活,还有家人……
  在喧嚣的街上走了越久,越是觉得自己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容嫣想躲却躲不开,经过酒楼,不自觉迈进去,她想寻个清静的地方。
  包厢已满,小厮给她找了隔间。隔间是一间厅堂用屏风隔出的几个空间,还算宽敞,只是偶有人语声响。但总归比外面安静。
  上辈子容嫣不常喝,这辈子拘在后宅,无聊之刻落寞之总会拿出来饮。这是原身的习惯,为失败的婚姻而借酒消愁,得一时轻松和满足。不过她很少喝多,除了上一次。她是真的对那一家人失望透顶才会醉饮,结果一醉荒唐……
  她想到了虞墨戈。
  原来他才是最「真诚」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骗自己,始终把她摆在她该在的位置——
  她只配做个外室……
  「咕噜噜」,一个白瓷小酒盅从对面屏风下滚出,撞到容嫣的桌角停下来。
  随即屏风后走出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一面道着「抱歉」捡起酒盅,一面朝容嫣瞟了眼。容嫣没瞧他,也没应声,兀自喝着自己的酒。
  男子见容嫣面无他色,眯起细眼顿了须臾,挑眉退回去了。
  他一回去,屏风后窃窃私笑,随后见两人从屏风两端探头来瞧,瞧够了回去又是一阵肆笑。偶尔闻得有人笑语「美人」有人侃言「绝色」,容嫣冷笑一声。
  美人?她可是「红颜祸水」!
  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成了「祸水」。
  凭什么男人为所欲为,女人便要担此罪名。心术不正的分明是他们,是徐井桐!凭什么她就一定要做男人的附属,她为自己争取,重获自由,到头来竟连良人都不算了,再嫁的权利都被剥夺。她就该被男人挑来拣去,任人耍玩吗?
  对面又一只酒盅滚了过来,一白衫男子笑容佻薄,毫不避讳地窜进隔间。一面学着方才那魁梧大汉道「抱歉」,一面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容嫣身上扫着。
  容嫣没动,唯是蓦地撩起眼皮,眸中凝了寒气般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凛如冷风,在白衫男子的心头扫过,凉飕飕的。惊得他笑容僵住,酒杯都没敢捡转身溜了回去。
  接着,屏风后又是一阵笑。
  被闹得没心情再喝,容嫣结款回返。
  已是傍晚,天色渐黑,她得赶紧回去。
  溯风凛冽,吹得睁不开眼。喝了暖酒确实能御寒,可酒意极尽发挥,头有点晕。她没喝多少,却不曾想那酒劲儿这般大,此刻意识有点跟不上,脚也开始不听话。她努力清醒地撑着墙前行,却发现自己走的是去容宅的路……
  去吧,容宅离得更近些。那是她的家,她凭什么不能去……
  这是容宅吗?到了?
  她抬头看看。
  不是,是那边……可怎就不过去呢。
  容嫣窜进胡同里,贴着墙角打转。忽而瞧见胡同口,昏暗中有几个身影……
  眼前在晃。是一个还是两个?不是,是三个。看着身影越来越近,她查着又像四个……还有一个穿白衫的看着眼熟……
  她有点慌,摇了摇头待她揉清眼睛再抬头时,一个人都没有了。
  哪去了?
  好像有什么声音,谁在嚎啕?
  不管了,她得赶紧回家……
  不对,她家在金谷大厦B座十六层,她得坐电梯。怎么这么暗,没电了?
  容嫣太累了,靠着墙的身子不稳,眼看便要摔倒一双手握紧她的肩膀将她提了起来,朝墙上一按,把她撑住了。
  容嫣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对方,认清对面人后安心地舒了口气。忽而又咧嘴笑了,指尖点了点,不受控制的手差点戳到他鼻子。
  「虞少爷,是你啊,巧……」
  巧?若不是他跟着,天晓得会发生什么。虞墨戈眉心皱起:
  「一人出来喝酒,你胆子可是够大。」
  闻言,容嫣愣了,随即冷笑。「背世弃俗的和离我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
  话语无限凉苦,虞墨戈心震。晌午徐井桐和弟弟的话,他听到了,看来她也听到了。
  「其实你有的选择。」
  选择什么?回通州,还是做他外室?
  确实,以他的身份做他外室,她不亏,依然可以锦衣玉食安枕无忧,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带着醉意地看着他,从他冷峭的眉扫到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他的薄唇上。不论是那次荒唐,还是几日相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他,甚至有一丝好感,但这种好感不足以让她放弃追求,去过她不想要的生活。
  容嫣没应他。二人沉默,相持太久她快撑不住了,眼皮一垂又要倒。虞墨戈两只手只得架在她腋下,一条腿顶住她的膝盖不叫她弯曲摔倒。
  如此,二人紧贴,他低头看着她。容嫣低垂的睫毛水莹莹的,原本白皙的小脸殷红一片,一直红到了脖根,衣衫略散,连露出的精致锁骨都是红的。
  被他撑住,她再次挑起眼皮看他,目光呆愣愣地落在他唇角,见有块暗红污迹,手下意识抬起,纤纤食指在那抹了一下。
  指尖柔软冰凉凉的,从他嘴角划到下唇,点过他硬朗的下巴,带着一束电流猛然击中他的心,他心头一颤。
  「是血啊,你受伤了?!」
  她颦眉朝他靠近。那束电流瞬间化作燥热,他喉结滚动。见她眼神迷离地望着自己,带着酒后诱人的媚态,虞墨戈忍耐,舔了舔唇角的血迹捉住了她的手,嗓音低沉压抑道:「你醉了,我带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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