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抬眼,细细的打量着李惟元。
长眉,星目。无疑李惟元是长的极为的俊美。只是他面上惯常都是一副冷漠神色,所以旁人见了,首先都只会注意到他身上凌人的气势,反倒忽略了他俊美的相貌。但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就满天乌云尽散,雨后初霁一般,晃人眼目。
那就石青色吧。高贵,而且内敛,深沉,感觉最适合李惟元了。
李令婉愉快的做了决定。然后她简单的收拾了收拾,叫了小扇进来,就准备回去了。
李惟元要送她,但被她给拒绝了:「你还是早些休息,早点将脸上手上和脖子上的那些血痕养好才是正经。」
李惟元望了她一眼,也就没有再坚持。
心中的那股子燥热还没有完全的降下去呢,这会他也不敢和她多待。于是他就只是点了点头,声音冷淡的说着:「嗯。回去路上小心。」
李令婉心中正在盘算着其他的事,就没有多在意其他,带着小扇转身就走了。
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她叫小扇:「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待会我自行回去。」
小扇不放心:「姑娘有什么事?使唤了奴婢去做也是一样的。再不济也该让奴婢跟着您,不然您一个人,奴婢不放心。」
李令婉就哄骗她:「我只是想起还有一句话忘了对哥哥说,现下回去找他。说完了我也就回去了,要你跟着做什么?」
小扇迟疑着不肯走,但被李令婉不停的催促:「我今儿在广平侯府累了一天了,想洗个澡。你现下快些回去,吩咐那些小丫鬟烧了水。待会我回去了就立时也洗的。」
小扇不敢再说什么,就将手里提着的灯笼递了过去:「姑娘,去大少爷那里有一截路是没有挂灯笼,不亮的。您将灯笼带着吧。」
但李令婉没有接。
原本就是趁着天黑才好做事,这会还提着灯笼,岂不是会被旁人发现?所以她就道:「无妨。左右今晚月色好,没有灯笼也能看得见的。」
小扇就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幽蓝的天幕。
今儿十二,月色虽然还可以,但今晚空中有云的,不时的就有云朵飘过来遮住了月亮,那可就漆黑一片了。
但没等她问出什么来,李令婉已经催促着她赶紧的回去烧洗澡水了,小扇不敢迟疑,便提着灯笼往回走。
只是她毕竟留了个心眼,走出一段路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见李令婉哪里是向李惟元的小院方向走去,反倒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她待要跟过去,可又怕李令婉看到她了会骂她,可待要不管,她心中又担心。最后想了想,她一咬牙,提着灯笼就去找李惟元去了。
夜路难行也难辨,李令婉凭着自己脑海中当初随手画的那幅李府地图,艰难的寻着那座偏僻小院。
等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她终于是成功的站到了那座小院的门口。
借着空中幽微的星月光,她看到这座小院的院门是紧紧的关着的,上面又落了一把布满了铁锈的铜锁。斑驳的灰白外墙上则是全都爬满了枯败的爬山虎藤蔓,猛然一看,只觉得无尽的荒芜,还有惊悚。
李令婉有那么一刻真是想转身就离开。但她想了想,还是咬了咬牙,走到了院门旁边,往左数了三块砖,随后小心的将第四块砖撬了下来。
果不其然,里面放着一把铜钥匙。
伸手拿了那把钥匙,她走到小院门口,开了门上的铜锁,随后推开门进了小院,又反手将两扇院门给关了起来,落下了门闩。
小院里面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团。好在这时浮云散尽,现出几分月色来,李令婉能勉强的看清正面是三间破败不堪的屋子,左右两边则是几间低矮的厢房。至于院子里,树木早已枯死,野草蔓生。而且现下正值隆冬,这野草望去便也是一片枯黄,看着十分的萧瑟寒凉。
李令婉定了定神,然后轻手轻脚的沿着小院中间的青石小路往前面的正屋走。
只是虽然她的脚步再轻,可里面的人还是听到了。
李令婉就听到一道沙哑如破旧风箱的声音突兀的尖利响起:「你又来做什么?方才挨打没有挨够,想再来挨一次?」
李令婉一听,心中陡然的就有了气。
果然是她打的李惟元。而且她下手还那样的狠。
心中有了气,一时心中也没有害怕了。于是李令婉径直的走过去,然后伸手就去推门。
门没有落栓,所以她手一推就推开了。只听得吱呀一声沉闷的声音,在这隆冬的夜晚显得分外的诡异瘆人。
李令婉没有迟疑,抬脚就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屋里原是没有点灯的,黑漆一团。不过等她走进去之后,忽然就见角落里亮光一闪,有人点亮了桌上放着的油灯。
油灯光虽然微弱,但也足够视物了。
李令婉就看到油灯旁站了一个女人。一个头发披散,面色是长年不见日光的那种不正常苍白的女人。不过她的一双眼睛却是极其的亮,夜枭一般,黑夜中猛然看到了,只会让人觉得心中恐慌惊悚。
李令婉显然也被吓到了。她只觉心中陡然一惊,然后下意识的就往后蹬蹬蹬的倒退了两步,背紧紧的抵在了大开的一扇木门上。
片刻之后她才抖着声音,唇角勉强的扯了一抹僵硬的笑意出来,开口同这个女人打着招呼:「杜,杜夫人,你,你好。」
杜氏,也就是李惟元的亲娘,李修柏的发妻,她此时正跟猫一样无声的走了过来,拿了手里的油灯照着李令婉。打量了一会,她慢慢的说着:「棉袄是杭缎做的,裙子是杭罗做的,头上戴的首饰不是金的就是玉的,瞧着成色也还十分的好,你必然不是这李府里的丫鬟,而是这李府里的姑娘。只是李府的姑娘怎么会晓得有这处极偏僻,跟活死人墓一样的所在,还能这样畅通无阻的直走了进来。外面的院门没有上锁?还能张口就称呼我为杜夫人。哈,我这样的人,那个老虔婆都恨不能抹杀掉我曾经在这李府里的所有事,又怎么可能会让李府里的姑娘知道我的存在?说罢,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找我有什么事?」
随后她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这样的一个人,活着跟死了也没分别,想必我也没什么是你能图得上的。」
李令婉现下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真是造孽啊。为什么设定的人物一个个的都是这样的聪明?这杜氏说起来都被关了快二十年了,可一眼看到她,依然还能这样缜密的分析出她的身份来,而且还一丝一毫也不错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杜氏的眼睛实在是太亮了,让她有一种错觉,简直就像黑夜中的猫头鹰一样,看着就觉得心里极其的瘆的慌。
李令婉就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沫,而后干干而笑,恭维着:「夫人好厉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找我有什么事?若再不说,小心我剐了你。」
话落,李令婉就见杜氏手中白光一闪。她定睛看时,见那是一片边缘打磨的十分尖锐锋利的白色碎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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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相的小娇娘 卷二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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