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火星慢慢的扬起,但须臾即为飞灰,无声无息的又落到了地上。
「李令婉,」李惟元的声音轻飘飘的,跟这些飞灰一样,似乎下一刻就会被屋外的北风给吹走了一样,「你这样的接近我,讨好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你心里又到底打的是什么目的?」
他一面这样说的时候,一面又目光极为平静的望着李令婉。那神情仿似是在说,李令婉,我给你这最后一次机会,你要实话实说。如果这一次你不实话实说,那往后你就再也没有实话实说的机会了。
在他这样平静目光的注视下,李令婉不由的就觉得心跳如擂鼓,且手心汗湿。一刹那她差点有一种想将所有事都和盘托出的冲动。
但最后关头她还是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而且还状若天真无邪的对李惟元笑道:「哥哥,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啊?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妹妹,做妹妹的亲近哥哥,对哥哥好,这不是天底下最寻常的事吗?」
可千万别再追问了。再追问下去她觉得自己都要扛不住这压力全盘托出了。
好在李惟元确实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只是在听完李令婉说的那句话之后目光盯着她看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他忽然唇角微翘,说了一个字:「好。」
他给了她机会的,是她自己不要的。
方才他细想来,近段时间李令婉非但是对他的态度忽然改变,就是她对着自己身旁丫鬟的态度也有极大的改变。
以前她是那样骄纵跋扈的性子,身旁的丫鬟稍微有哪里做的不如她的意了,立时就会责骂,又岂会说出今晚她对小扇那样的话来?而且这些日子他也让谨言四处的打探了一番,都说李令婉自打那次脑袋受伤再醒过来之后人就变得懂事了不少,和以前判若两人一般。
她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让她一夕之间变化这么大?便是说她前后不是同一个人都不为过。
虽然李惟元现下还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委,但他直觉现在的李令婉和以往的李令婉确实有极大的区别。
不过没有关系,这其中的原委他总是会慢慢的查探清楚的。他不着急。
在等小扇回来的这段时间里,李令婉起身站起来在屋子里各处走了走。
老蹲着腿会很麻的。千万根钢针同时在刺一样,很难受。
但好在李惟元并没有阻止她在他屋子里走来走去这事,只是依然沉默的半蹲在火盆前,无意识的用手里的铜火箸慢慢的拨着里面的木炭。
烛火和木炭的火光柔和了他眉眼间的冷意,让他此刻看起来很有一种翩然俊雅的美少年感觉。
李令婉时不时的就会瞥一眼他无可挑剔的侧颜。然后她一方面在心里花痴,想着,哎呀,真帅,这是我亲手写出来的人物呢,自豪脸。但另一方面又想着,怎么我就穿成了最后被他给整死的那个女配呢?要是穿成女主得多棒。自带女主光环,什么都不用做,等着他过来臣服在自己脚下就好了啊。哎,悲痛脸。
心里悲喜交加,冰火两重天。
最后悲痛的李令婉在屋子的一处角落里寻了把小竹椅出来,两只小手搬到了李惟元的面前,仰头对他笑着:「哥哥,你坐。」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在讨好了,完全的就是一狗腿子。
李惟元抬头望了她一眼,没有坐,反而是起身出了屋。
李令婉正不晓得他要做什么,心里还忐忑着呢,就见李惟元手里端了把和她刚刚找到的那把一模一样的小竹椅进来,放到了她的脚边。
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她坐。
李令婉受宠若惊,连忙坐了。一面还笑着对李惟元道谢:「哥哥,谢谢。」
她坐到椅中的时候心里喜滋滋的。
都巴巴儿的跟李惟元身后攻略了他这么长时间了,今儿可算等到他主动对她好的时候了。
虽然只是给她搬了一把小竹椅,但李令婉心里已经觉得很知足了。
因为高兴,所以李令婉脸上的笑容就极其的发自内心,看起来也极其的明媚。
「哥哥,」她高高兴兴的叫着李惟元,「你喜欢吃什么呀?」
抓住了男人的胃就相当于抓住了他的心。告诉我,我以后想方设法的寻了来投喂你啊。
李惟元闻言自嘲冷笑:「我有什么资格谈论喜欢这两个字呢?自然是厨房里的人给我什么,我就吃什么。」
虽然说出来的话有点冲,但好歹她问他就回答了,已经是很不小的进步了呀。所以李令婉丝毫不在意他的这态度,反而又兴致勃勃的问起了他其他方面的一些喜好。
李惟元在她的书里只能算作是男配二号。当时她浓彩重抹的写了男主和男配一号,相对而言李惟元就主要是为了和男主,还有男配一号作对,推动剧情的一个存在而已,她又怎么会细致的去想,去描写他的各种喜好和厌恶?但现在她想攻略李惟元,他的有些喜好和厌恶势必还是问清楚比较好一点,省得不晓得什么时候就拂了他的逆鳞,到时连死都不晓得是怎么死的。
好在李惟元虽然说出来的话都极的简单,甚至有时候还会很冲,但还是一一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李令婉很高兴。她觉得李惟元的心中已经开始对她软化了,她已经看到前方胜利的曙光了。
本来嘛,不管李惟元往后再如何的心狠手辣,心里扭曲变态,但现在他只不过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而已,长歪了的部分还是来得及拉回来的。
李令婉对自己很有信心。她已经决定要做李惟元未来道路上的那盏明灯,指引着他远离原本自己给他设定的那条行事心狠手辣,心里扭曲变态的路。
在这样一番雄心的鼓舞下,李令婉今晚看起来尤其的高兴,至少在李惟元眼中看来,她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有断过。
她的五官原就生的极其的漂亮醒目。只是在李惟元的印象中,以往李令婉给人的感觉总是缺少灵气,便是五官生的再漂亮醒目,可那也只不过是一个木头美人而已。但现在的李令婉眉目灵动,笑靥灿烂如花,就仿似原本一颗无色的明珠,忽然就拂去了面上所有的灰尘,整个人都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来一般,教人看过一眼就再也难忘。
这颗明珠现下就正凑近了李惟元,细细的看他身上穿的那件宝蓝色的绸棉袍。
「哥哥,这棉袍上面都破了好多道口子呢。你脱下来,我拿回去让丫鬟给你缝缝啊。」
说到针线活李令婉可不在行,上辈子她连钉个扣子都够呛。所以就只能拿回去让小扇她们代劳了。
但李惟元却是冷声的说着:「破了就扔了。」
这棉袍上的口子是刚刚杜氏拿着藤条死命打他留下来的。留着这件棉袍做什么呢?时刻提醒自己,自己的亲生母亲经常这样的毒打他吗?所以他宁愿不要。
李令婉听了,晓得她那句话约莫又让李惟元不高兴了。于是她就不再强求,转而是笑道:「那也好啊。反正这袍子都已经破成这样了,缝起来也不好看了。扔了就扔了,赶明儿我再送你两件更好的新棉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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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相的小娇娘 卷一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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