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的小娇娘 卷一 第十章

  前面早有丫鬟打起了帘子,杨氏一面走,一面看着李令婉头上绕着的一圈厚厚的白纱布。
  杨氏先前对李令婉的感情比较复杂。
  一方面她是重男轻女的,心中自然是喜爱孙儿多过于孙女。可是李令婉又是她的嫡长孙女,在一众孙女中杨氏自然对李令婉的感情较其他的孙女亲一些。可一方面她是不喜周氏的,连带着对李令婉便也又几分不大看得顺眼。可毕竟李修柏又是她三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便是看在李修柏的面上,她也不能对他的长女太冷淡。所以综合这么多的因素之下,杨氏也说不清自己先前对李令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
  以往李令婉骄纵,她觉得头痛,有一段时间她便很不待见李令婉,但是现下一看,李令婉仿似懂事了不少,她便觉得心中又生了几分慈爱之意起来。
  于是她就关切的问着李令婉:「你头上的伤势到底如何了?怎么那日大夫说的那样的凶险?」
  能不凶险吗?原主就因着这个直接去了。
  不过李令婉面上还是笑道:「托祖母您的洪福,还有您昨儿特地的在寺庙里给我求的那道平安符的庇佑,我今儿早上起来就觉得我这头上的伤势好了许多呢。」
  其实李令婉心中也晓得,杨氏昨天遣双红送来的那道平安符不过是她去寺庙里进香的时候顺带求的罢了,哪里是特地的呢?杨氏对原身李令婉说不上有多关心体贴,不然孙女儿脑袋都摔成那样了,也没见她在床边担忧的守着啊。不过是偶尔遣丫鬟过去看看罢了。
  但面上还得说杨氏很关心她,这样杨氏心里才高兴嘛。
  果然杨氏听了就赞赏的点头。不过随后又蹙眉问着:「那日你到底是怎么摔倒的?后脑勺还碰到了石头?跟着你的丫鬟都做什么去了?」
  李令婉心里想着,这可是个上眼药,外加邀功的好机会啊。
  于是她便说着:「那日我听得丫鬟们说花园里的红梅零星的开了,心里就想着要去折两枝来给祖母插瓶。于是随后就带了身边的丫鬟画屏一块儿去梅园了。只是孙女儿正折梅花的时候,一转头不见了画屏,当时我急着到处去找她,一不留神就摔倒了,头也磕在了石头上。得亏大哥那时候从那里经过,看见我磕破了头,拿了他的手绢替我包扎,不然孙女儿说不定就流血过多死了,再也看不到祖母了呢。」
  说到这里,八岁的小女孩就搂着杨氏的胳膊呜呜的哭了起来。只哭得杨氏心里又欣慰又心疼。
  欣慰的是,这个小丫头那日原是惦记着要去给她折梅花的,磕到头的时候也是想着自己要死了,再也看不到祖母了。心疼的是这小丫头这一遭罪受的可不轻,现下她头上还裹了一圈厚厚的白纱布呢。
  只是心疼过后又生气:「那个画屏是怎么伺候你的?出去说给管事的,打她二十板子,革了她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李令婉闻言忙道:「祖母不可。你打坏了她,接下来孙女让谁伺候啊?罢了,想必那日她原也不是故意的。这板子就免了,革了她三个月的月例银子,以示惩戒就行了。」
  眼药得上,情还得求,这样才显得她是个大度,爱惜下人的好主子嘛。
  杨氏果然很满意。只连连的点头,伸手拍着她的手背,欣慰的说着:「我的婉姐儿终于是长大了,懂事了。」
  顿了顿,她又皱眉问着:「怎么那日是你大哥救的你?这事我却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再说他以往不是最不待见你的?又怎么会救你呢?」
  李令婉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遭了,这慌貌似撒脱了啊。
  李令婉也是有急智的。
  面对杨氏的怀疑,她脑中快速的转动着,片刻之后就回答道:「祖母,您又不是不晓得大哥是个孤僻的性子。他平日最烦同人说话的了。那日他看到我满头是血的倒在地上,就扶了我起来,又拿了手帕子给我包扎了伤口。随即听到脚步声,他知道是画屏来了,他不想见旁人,所以当时就躲在了一株梅花树后面。画屏当时看到我头上的血,只吓的惊慌失措的就转身跑去叫人了,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树后面的大哥。等后来其他的丫鬟和仆妇赶过来抬了我回屋子,大哥才走呢。」
  李令婉这一番话里面七分真,三分假,她相信杨氏是不能分辨出来的。
  托自己是‘造物主’的福,纵然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发生那起事件的第二日,但她还是很清晰的晓得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他的都是真的,不过是将始作俑者,将原身李令婉推倒致死的李惟元改成了救她的人而已。
  至于那个BUG手帕子,谁会在意一条手帕子呢?便是杨氏问起那日随后赶过去的丫鬟婆子,李令婉也可以说在她们抬她回屋子的时候,混乱中把那条手帕子给弄丢了嘛。
  所以李令婉这个谎撒的有恃无恐啊。
  而杨氏见着她面上信誓旦旦的样,便也信了。
  不过她心中依然还是不喜李惟元的。
  一来是李惟元的身世。她觉得李惟元固然有她李家的血脉,但也有杜家的血脉。如老太爷当日在的时候所说,总归还是要防备一手的。而这二来,当年那位大觉法师不是说了嘛,李惟元犯尅,将来无论是对家,还是对国都是一大患。他生下来的那个时辰,老太爷原不还是好好的,怎么忽然摔了一下就死了呢?可见大觉法师说的话不假的。而且这些年她冷眼看下来,觉得李惟元实在是个凉薄的人。
  整日阴郁着一张脸,对着人的时候从没有一个笑脸不说,看着人的目光也是冷冰冰的,让人禁不住的就觉得从脚底板一直凉到了头顶。
  于是杨氏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由李令婉扶着,慢慢的走到了大厅的罗汉床上坐了。
  天冷,除却罗汉床上原就铺着的猩红毡子之外,还特地的铺了一张毛茸茸的黑狐皮。
  李令婉扶着杨氏坐在那块黑狐皮上,正要离开坐到一旁的绣墩上去,忽然就被杨氏伸手搂在了怀里,笑道:「难得我的婉姐儿今儿这样的懂事,祖母心中高兴。你就坐在我身边吧。」
  坐在身边不是坐在怀里啊喂。而且坐在杨氏怀里实在是不大自在,所以李令婉就不着痕迹的移了移身子,从杨氏的怀里挪了出来,坐到了旁边去,但面上还是笑的娇憨明媚:「好啊,那我今儿就挨着祖母坐。」
  祖孙两个坐在罗汉床上高高兴兴的说着话。
  一时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是三太太来了。
  三太太就是周氏,也就是李令婉的母亲。
  说起来周氏也是个苦人儿。嫁过来还没半年的功夫,丈夫李修柏就被外放到江浙为官去了。当时周氏的父亲还做着国子监祭酒,娘家还兴盛着,杨氏也不敢太为难她,只说让她跟着李修柏到任上去。但李修柏却坚持不答应,只说儿子已是不孝了,不能朝夕侍奉慈母膝下,心中满是愧疚,又怎能带着妻子一块儿去呢?所以就留下了周氏在家,只让她务必要对杨氏恭顺歉谨,早晚好生的侍奉着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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