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世宛为了不引人注目,如今都是做着乔装的,依旧是白发老人的样子,脸上也动过手脚,完全不怕被人认出,便没有闪避,依旧站在走廊上。她目光掠过魏峣和凌疏芝,面上冷淡,手指却已不知不觉将木栏抓紧。
因为街上人多,魏峣的马前进得也慢。
凌疏芝当初也是武官家的小姐,骑马自然不在话下。
魏峣当年也正是因为考虑到凌疏芝生死都捏在自己手里,气质又比别的丫鬟出众,做魏紫吾名义上的母亲不至于寒碜,且凌疏芝以下属身份为他处理事情时候也算利索,这才选择了对方。
慕世宛正思绪,却看到魏峣略微放慢了速度,快到楼下时,对方突然抬起了头,两人目光交错,慕世宛心跳如雷,险些退后一步。但她很快顿住,还好她始终做着乔装,魏峣不可能仅凭一眼就认出她。果然,魏峣并没有停歇,继续一路往前去了。
慕世宛算着日子,知道魏紫吾多半是要生产了,挂念着对方,心中着实难以平静。
这天将将入夜,她拿着银签子,挑了挑灯花,就感觉到屋里不对劲。她转过身,就见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目光深深看着她,不是魏峣是谁?
这个时候,慕世宛已洗去了脸上的易容浆,只有头发仍是雪白的。魏峣看着她这奇怪的模样,目光在对方粉润的双颊多停留了一阵。
慕世宛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惊疑难定。她不相信魏峣是从先前的随意一瞥就认出自己,对方定然是已知道她的行踪,难道她身边的几个人中有人背叛了她?是谁?
慕世宛不悦皱眉:「魏都护,我知道你本事大,但是随意闯入一名女子屋内,这等行径怕是与你的身份不匹。」
魏峣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问:「我是个怎样的人,你不是最清楚?」
男人的眼神和语气都为两人之间蒙上一层暧昧,尤其是现在只有孤男寡女。慕世宛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她也没有搬出凌疏芝去质问对方。她知道魏峣要做什么,凌疏芝是定然管不了的。
魏峣突然问:「婼婼就这几日便要临产,你想不想去看看她?」
慕世宛微微一怔,想了想道:「可是,你不是说,要等婼婼生完孩子之后,我才与她相认。」真的要与女儿相认了,她倒有些近乡情怯,惶惶不安。她现在也觉得先等魏紫吾平平顺顺生完孩子的好,而且她会害怕,害怕魏紫吾心里只认凌疏芝,不愿认自己。那她一定没有办法承受那样的痛苦……
魏峣道:「我不是让你立即与她相认,而是让你近些看看她。」实则,他只是见不得她孤伶伶一人在外。「不过你得乔装扮作我请来的女管事,暂时得委屈一阵,你可愿意?」
慕世宛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我愿意。」她至今也没能见到魏紫吾一面,做梦都想离对方近些,当然愿意。
慕世宛已完全沉浸在很快就能看到女儿的快乐中,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这还是魏峣许多年来第一次看到对方发自会心的笑意,她笑起来太动人,令他有微微的恍神。
他突然就道:「我与凌疏芝并非真正的夫妻……她只是婼婼名义上的母亲。为了给婼婼嫡女的身份而已。」
慕世宛反应过来魏峣说了什么,已然怔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极力控制内心翻涌,力持平静道:「魏都护告诉我这些做什么?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她始终记恨着他暗中偷走她的女儿。魏峣这样的男人她是不敢再沾惹了,他冷酷起来,可以轻易将你的整颗心碾成齑粉。
魏峣绷着嘴角,紧盯着慕世宛,没有说话。
男人的目光逼仄得可怕。慕世宛倒是有些后悔自己先前那样说话,因为她很怕得罪了魏峣,对方会反悔,不让她见女儿。她已经不再是绥海的王后,现在的她,除了比别的女人有钱,什么也没有。
一室的沉默之后,慕世宛又试着问:「那,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和你一起进都督府?」
魏峣看了看她小心翼翼询问,生怕他变卦的样子,面容线条由冷硬再度变柔,别开眼,道:「嗯。」
顾见绪已经招认,皇帝和太后软禁在何处。
皇帝在知道太子战胜西突厥之后,就准备下旨将顾见毓从宣州召回,要传位予顾见毓。太后与皇帝因此发生矛盾,太后甚至在行宫调动温蜜的父亲温庆泽,把持京城,温庆泽两面为难,倒是出动了部分兵力。
而皇帝见温庆泽竟听从太后的命令,立即出动南衙卫府军与其对抗,正好顾见绪和萧闻德都各自控制了三个卫府,打着皇帝旗号,不动声色地就围了皇城,还亲自出手制住了温庆泽。
太子最担心的人,自然是一心为他的太后。皇帝如何,他已经无意去管。
顾见邃策马疾奔,赴往软禁皇帝太后的废观云和观。率着将士与守卫冲杀进观中,却见殿宇笼罩在金红的火光之中,黑色浓烟滚动,远远随风而来。里面更是传来厮杀之声。
竟是顾见绪的心腹爱将彭绍听见破城钟声,又听说太子的军队已进了皇宫,觉得顾见绪是难逃一死,思索之后,便放火烧掉了云和观软禁皇帝和太后的殿宇,要他们为顾见绪陪葬。
那彭绍看到太子来了,惊愕之后露出笑容,道:「太后和皇上都在里面,被烧死了!」
顾见邃一看这火势,来的路上也经探子回禀,确定太后是关在里面,面色骤变,立即翻身下马。
他又看了看激烈交战的两方人马,一方必定是顾见绪的人,而另一方的人则是寻常装束,看不出是谁的人。
「是你放的火。」太子的眼睛冷戾得吓人。
彭绍正在得意,大笑道:「不错,是我放的火,怎——」他的话尚未说完,已双目圆瞪,大蓬的鲜血喷射而出,他的整颗头颅也摇摇欲坠。
见太子一刀杀了彭绍,顾况顿时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上前拦住对方道:「殿下——不可!臣代您进去!」
顾见邃面无表情,哪里肯听,一把挥开顾况。这殿室还未塌下,以他的武艺,未必不能救出太后,却是一刻也不能再耽误。他都已经来了,不进去一探究竟一辈子也无法安心。
顾况拉不住对方,眼睁睁看太子进了大火中,惟恐太子出事,赶紧也紧随而去。
烈火沿着屋内一切器物蔓延,到处是噼噼啪啪的燃烧之声,屋顶更不时有烧焦之物掉落,黑色的烟尘如云翳般弥漫肆虐,遮蔽了人的视线,令人呼吸艰难。
顾见邃眼睛被火气燎得通红,但他并不敢稍微闭眼,而是环视每一个房间的任何一个角落,惟恐在他看漏的地方,太后就在那里。此时他已没法喊出「皇祖母」三个字,在这森森火狱之中,他能忍着剧烈咳嗽不断前行,已经极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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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贵女娇养手册 卷三 V第56章[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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