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悍妇 上 第五章

  这不,闲下来的妇人邻居听说王氏闹了病,三三五五地结伴来看看唠两句,王氏自然是大倒苦水,啥话难听说啥,可偏偏在她说得正兴起的时候,林月娘端了热水、热茶进屋,招呼大家。
  听了王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话,林月娘也不生气,只小媳妇似的喏喏给王氏添水,两厢一比,可不就显出个高低来,有几个心眼实诚的婶子忍不住劝了,「弟妹啊,德旺家媳妇也是个好的,当时可是差点没命了,这才好几天啊,就给你洗衣做饭的,我听说连尿桶都是人家帮你刷。」
  「谁家媳妇有你家大儿媳这麽孝顺啊,你看看那小模样,任谁都得疼到心坎里啊。」
  「德旺总在外边当差,家里有这麽个舒心人倒是老李家的福气啊。」
  这事儿发生的次数多了,王氏也不愿意瞧着林月娘在自己屋里扮巧卖乖了,後来乾脆不用她伺候了。倒是钱氏虽然不情愿,可碍着婆媳辈分,天天守在正屋照顾着明明已经没啥事儿的王氏。
  林月娘也趁着这个工夫捯饬自己的嫁妆,对比着记忆清算现在手里攥着的东西。两床厚被子跟褥子都还在香樟木打的箱子里没用过,妆奁盒里的簪子跟小饰品,倒是被王氏和钱氏顺去了不少。还有当初爹娘特意给她添的体己钱也被那个便宜丈夫搜刮去不少,还有一些是被婆婆逼着买了东西,剩在手头上的也不过一钱了。
  「好好的小金库,就这麽给折腾没了。」
  虽然原身记忆里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而且对她也是打心眼里疼,可毕竟涉及到和离的事儿,她怎麽着也得给自己留条後路。更何况,自己在夫家过得这麽糟心,娘家那边居然一无所知更没人上门来撑腰,要嘛就是没打听过自己的状况,要嘛就是应了那句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的老话。
  可不管是哪个,都代表娘家不能是风雨不摧的依靠了,所以现在她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挣钱攒钱,寻个谋生的法子;二是继续磋磨夫家,等到合适的时候拿到和离书。长舒一口气,前路艰难啊。
  把余下的嫁妆、被面啥的收拾好後,林月娘又晃荡到邻居家找江家的嫂子去歇着了。说是歇着,不就是说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再或者说谁家儿子出息了,谁家闺女嫁得好,然後江嫂子再感叹感叹命苦的林月娘,遇上那麽个拔尖的、爱拿捏的婆婆。
  见林月娘来了,江嫂子赶紧把针线笸子拿到炕桌边上,然後示意林月娘上炕坐,她对比着手上的花样缝制小荷包的工夫却没给打断。
  「嫂子,你这是缝啥呢?」林月娘凑到江嫂子跟前瞅了瞅,是几个简单的花样子,并没啥看头,也不知道江嫂子宝贝个啥,一会儿都不肯丢下。
  「这是我上个集上从绣坊刚接的活儿,这花样精细,说是从县里传过来的,东家是花了大价钱的,这不因为我跟掌柜的熟,就得了这个好处。」江嫂子清楚林月娘没女红的手艺,加上也信这妹子不是嘴上没把门的人,所以说起来倒也没藏着掖着,「一个绣花荷包可是抵得上打一百个络子呢。」
  打络子是简单的女红活儿,十个一文钱,平日里江嫂子没绣活的时候就接那种没啥要求的活,一天打二十个,到了下一个集上也能有二十文。
  「那敢情好,之前见嫂子打络子,看得眼晕得很,今儿倒是觉得绣荷包比那个划算多了。」林月娘坐在一边儿慢慢地帮着江嫂子打络子,她底子差,好的时候一天也只能打三五个。
  看着桌上简单的花样子,林月娘灵机一动,心里划过一个大胆的法子,「嫂子,下次去赶集的时候也叫上我呗,自打病了,我还没去过镇上呢。」
  「行,那哪不行啊,正好咱俩也作个伴,到时候看看还有啥别的挣钱营生不。」
  大熙朝虽然也有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但也不禁止妇人做些绣工或者其他力所能及的活儿补贴家用。比如有手艺的妇人也可以到点心铺的後厨去,或者可以到富裕人家做工,只是没法有像厨娘一样的名头而已。
  对於这个,林月娘觉得倒还挺好的,至少没说女人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追崇贞节牌坊的事儿,当然道德约束也是有的,相比於後世,对女子也是极为不平等的。
  两人又唠了一会儿,说了说镇上的物价,林月娘的心里就更有底儿了。说着说着,江嫂子看着巧笑的林月娘,有些欲言又止了。
  「嫂子,怎麽了?」林月娘停下手里的活计,眨了眨眼看向对方。
  江嫂子心里迟疑了一下,这种事儿要是真说出去戳破了,自己肯定是落得里外不是人,尤其是得得罪了李家村数一数二的李老汉一家。那王氏不是好相处的,万一被她知道自己嚼了舌根子,只怕那泼妇得天天插着腰堵着自家门口指桑骂槐地骂咧了。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大不了等赶集的时候,引着这苦命的妹子去看一遭,这也不算是自己戳破的不是。
  原来江嫂子的男人在镇上扛大包,好几次看见李德旺去小倌馆,後来还在镇上租了个小院子,据说里面养了个男人。
  等回了家,林月娘才知道,自家婆婆正在给小姑子说亲,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天的刺激,她直接大包大揽下了这事儿,还花了不少钱请了镇子上最好的马媒婆来说亲,对於除了宠着大儿子之外,对其他人都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来说,这可真是好比天上下红雨了。
  不过林月娘没空搭理王氏要怎麽做,也没意坏了人家姑娘的亲事,所以跟钱氏搭了两句话就回了自己院儿里。刚回屋,她就觉得自己屋里好像进过人,炕上的被子都不是自己叠好的四方形,有些像村里睡醒了卷铺的那种卷子样。
  心头一跳,看来以後这屋里的东西都得藏严实了。想了想,她又把剩下的几件值钱的首饰跟钱一股脑塞进了炕洞洞里,反正现在是大夏天,谁家也不会烧火炕。
  干完了这些,她就开始琢磨花样子的事儿了。绣工她是不好,可在前世的时候她好歹也是古风小说的狂热爱好者,这复古的衣服跟绣花设计也是略知一二的。
  绣坊的东家既然肯花了价钱从县里买那些看起来挺普通的绣花样式,是不是也证明为了利益,对方肯买别出的。
  想到不如做到,虽然没有纸笔,但她还是去灶房寻个烧焦的木炭当简易画笔。至於动静比较大的其他的挣钱法子跟路子,她又不傻,这会儿能显露出来吗。
  村里的妇人除了秋收、春种时候,基本上都是不用下地的,顶多也就是在菜园子里浇浇地、上上肥而已,所以这刚入夏的时候,也是林月娘她们最清闲的时候。
  日子这麽一天天地过着,李老汉家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生活方式,那就是钱氏跟林月娘一块干活,婆婆王氏开始无差别找茬挑刺。
  钱氏倒是忍了,因为闹过几次,可被王氏压制得更凶了,而自家男人更是也觉得家里的规矩是一视同仁,爹娘都那麽打算了,既然大嫂要干,她这当弟妹的也没法推辞。
  而林月娘对於王氏找茬挑刺的话则是要嘛学着对方阴阳怪气地顶回去,要嘛就是拿刺心的事儿膈应她。林月娘拌嘴拌得也有技巧,每次都能让王氏吃一肚子火气,而她依旧乐呵呵地该干嘛干嘛。
  没几次,王氏也就不折腾林月娘了,使坏使不过,骂人骂不过,背地里打架吧,也是自己个挨抽挨揍,伤的地方还都是不能让人瞧的隐密处。当着人闹腾吧,这林月娘小娘们又邪气地会躲会跑,有时候还让她惹一身骚。几个来回,王氏可就吃不消了,到最後,她也不再上杆子地找气儿受了,见着这个人就当没瞧见。
  倒是偶尔李德旺回来,看着林月娘的眼色很是不善,不过几番折腾下来,要不就是被他爹揍,要嘛就是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然後灰溜溜地滚回镇上。就算有哪天,林月娘好心留他吧,王氏也会心肝颤地捂着腮帮子嚷嚷头疼嘴疼的,反正就是不让宝贝儿子单独跟那邪性的恶婆娘独处一屋。
  她怕的不是儿子挨打受屈,她是怕林月娘使了坏勾引儿子,再挑拨他们的母子关系。不得不说,王氏也算是极品中的奇葩了,能用这个理由隔绝儿子、儿媳相处,也算是李家村的头一个吧。当然,正合林月娘的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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