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他们君臣颇有畅想当年的架势,话题已经一路沿着柳厚年轻时候的殿试到后来的外放为官,柳明月便在小内宦的带领之下悄悄退了出来。
也许人老了,大多都有怀旧之心。
这两个多月她陪着老父,听他讲过去为官的每一次升迁,讲她的祖母及母亲,更多的时候,她只是默默的倾听,逆着时光之河,追随着老父的思绪,陪他走过那些值得追忆的旧日时光。
是到如今才觉得阿爹已经年老,不再无所不能。
至少,他不能与时间对抗。
有时候连薛寒云也会觉得,自家的小娇妻最近变的极为伤感。
柳明月抬头去瞧日光,如今还是冬日,纵是近午,这阳光打在身上也不甚热,正在出神,肩上却被人轻拍了一下:「小师妹——」她猛然转头,吓了一跳。
还以为司马策已经走了,她出来的时候还特意往那梧桐树下瞧了一眼,见得他不在,方长出了一口气,哪知道不过发呆片刻,他便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陛下——」不自觉的进入戒备状态。
司马策瞧着她的眼神很是好奇,见得她这般退让,眸光奇异,良久方道:「你方才出来的时候,看了一下梧桐树下呢,是在瞧我走了没吗?」
柳明月心道:她出来的时候,他定然在什么地方偷窥,做了帝王却喜做这种偷窥之事,简直令人费解。又或者,做了天下之主,便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窥得臣下心中所思,好将一切尽在掌中?
她从来不了解司马策,所熟知的那个他,大约是他最动人的面具之一。
「臣妇并未特别去瞧陛下,只是瞧着院中这梧桐年深日久,长的很好,比之臣妇院中那棵梧桐还要高大许多,便多瞧了两眼。」
锦梧院也种着两棵梧桐,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种的,如今也是枝繁叶茂,慌忙之际,为了搪塞司马策,她便随口提起。
司马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如何滋味,他如今为帝,每至宫中哪一处,不论多千娇百媚的女子,或清高或娇娆,哪个不是百般逢迎?只恨不得能让他多驻足一刻。
偏自认识太傅这独女以来,她对他深深戒备。
不但戒备,但凡离的近了,她便找借口远远逃开。
他自问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何时得罪了这位小师妹,全然想不起来。
柳明月生的别样娇憨貌美,他也曾在远处瞧见过她笑起来的模样,眼神又清澈的仿佛不能藏及一点污垢,听说性子也很是天真,这样的女子,按说他见过了必是过目不忘的,怎的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何时将这位小师妹吓成了这般模样。
司马策近前两步,与柳明月相距不过一尺距离,他身形高健,纵柳明月个子在女子中不矮,也还是要仰起脸儿来瞧他。
「小师妹在怕朕?可是朕何时得罪了小师妹?」
司马策愈加好奇,他一反常态的打破砂锅。
哪知道他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少女清澈的眸子里顿时蒙上了一阴影,又大大向后退了两步,几乎有些张口结舌,仿佛被人抓住了什么短处一般:「没……没有……陛下怎么会得罪了臣妇?」
「那就是你在怕朕?小师妹为何要怕朕?」他微微一笑,露出个能让后宫女人们移不开目光的笑容来,哪知道不笑还好,一笑之下小师妹更跟兔子似的,嗖一下便向后窜出了六七步,神情之中的戒备之色更重了。
司马策很是挫败。
这天晚上,司马策宿在沈琦叶寝殿里。
问及柳明月其人,沈琦叶思及她已经嫁人,倒不会构成什么威胁,便道:「月儿妹妹天性单纯热情,为人是有些天真……」否则怎么会与她成为闺中蜜友。
说起来是天真单纯,说白了便是不长脑子。
宫中的女人,大约都鄙视这种不长脑子的笨人。
只是柳明月实在会投胎,选了柳厚做爹,府里又没有后娘辖制,过的无忧无虑的让人嫉妒。
司马策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小师妹为何每每见到了他,便似见到鬼一般,一脸惊恐戒备之色。
而沈琦叶已经缠了上来,玉臂揽着他,娇声低语:「陛下许久都不曾来瞧臣妾,让臣妾好生想念……」不过就算司马策不来,她的父亲已经当上了户部尚书,手握着皇帝的钱袋子,也算得是心腹重臣,她如今在后宫,腰杆子也挺的笔直。
——这个男人,给她的远远不止男女之情,还有家族的荣耀。
沈琦叶几乎觉得,随着司马策的登基,她曾经以为的早已经逝去爱情,又回来了。
原来滋润爱情的,有时候也可能是权势与富贵。
这一切,柳明月皆不得而知。
她随着老父回家,左思右想,只得出一个结论:司马策对前世一无所知,他大约是被太多女人奉承惯了,偶尔见到个不奉承还躲避的,让他感觉新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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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逼造反 卷二 V第十九章[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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