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尚一跃身跳上树干,观察片刻,见此人并无意入寺,只是将一封信函交给护院僧人,而後匆匆离去。他不忘牢记此人穿着、扮相,不论是敌是友,为了娘的安危,必须向爹报备。
屋内,何云炙大致将前来少林的原委阐述一番,如今正等着恃貟方丈的回应。
恃貟方丈颇感震撼,「老衲确实未料到尊夫人便是江湖中无人不垂涎三尺的千毒草。」
「此事非同小可,何某不能隐瞒。」何云炙神色稍显凝重。道出事实,只为保一双儿女平安无事。
恃貟方丈凝思久久,低沉地应了声:「既然何大侠如此信任老衲,老衲若将何家兄弟拒之门外,自是有违江湖道义。不过,敢问是何方派系追杀你夫妻二人?老衲在武林中还有几分薄面,不如从中调和调和。」
何云炙如释重负地舒口气,再次抱拳致谢,「恃貟方丈肯收留犬子,何某已是感激不尽。知晓越多、麻烦越多,何某自会解决。待化险为夷之时,何某保证,叨扰少林之举绝无二次。」
恃貟方丈起身回礼,「何大侠言重了,身为出家人,首要准则便是行善积德,岂有不救之理。何况老衲有缘一见千毒草真身实乃幸事,且千毒草非但如传言中所讲,乃全身发绿的药人,还是位温柔娴淑的小女子,真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呐。」
何云炙也曾听过此类传言,正因为人们将千毒草赋予千奇百怪的形态,才使得奈嘉宝屡次幸免於难。不过恃貟方丈还是看走眼了,居然用温柔娴淑形容奈嘉宝。
「老衲也有一事相求,不知何大侠可愿相助?但请何大侠莫误会,老衲并非用此条件交换。」恃貟方丈态度诚恳,不巧事赶事。
「洗耳恭听。」
「不知何大侠是否听说过宗繁佛教?」
何云炙微点头,「有所耳闻,宗繁佛教有别於藏传及汉传佛教,虔诚信奉阴阳合欢佛,认定天神交媾才是普渡众生之根本,乃至曲解汉传佛教中的色戒律法,误以为此戒律是对合欢佛的大不敬之举。」
佛教中的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这五戒是佛门众弟子的基本戒,不论出家、在家皆须遵守。
「何大侠果然见多识广,老衲正为此事烦忧。下月初,宗繁佛教首席大弟子欲与老衲论经辩正,虽此辩论毫无实质意义,但宗繁佛教也算是导人向善的佛学一派,老衲又无理由拒绝。然老衲可以预见,宗繁佛教定会派出论证高人,道出佛学中禁忌之事。」
恃貟方丈蹙起眉,一筹莫展道:「论佛学,老衲自是无所畏惧,自是希望此事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可否请何大侠帮老衲出个两全的对策?」
何云炙问道:「宗繁佛教此次派学者前往少林,有意说服佛学认同其观点?」
「正是此意。」
何云炙沉思片刻,正色道:「汉传佛教最突出的特点为不参与政事,佛门净土,闭门修行,原本互不干扰,却偏要争论不休。何某只是揣测,唯恐有人要在这点上作文章。」
恃貟方丈听他一语道破天机,赞许甚佳,「凭何大侠的头脑,不当官真乃吾皇损失。」
「方丈谬赞。」何云炙莞尔一笑,又道:「倘若恃貟方丈信得过何某,此事就由何某犬子化解。犬子并非入室僧人,以少林寺俗家弟子身分在一旁辅佐对证,由此可兼顾雅、俗两种角色,讲起道理相对有力度,又避免诸多佛家忌语。如若宗繁佛教企图干扰朝政,乃至期盼天下大乱,那吾方定要其自乱阵脚,从哪来、回哪去。」
恃貟方丈细细品味,不禁为这番陈词拊掌,「讲得好,但不知何大侠所指哪位子嗣迎战呢?」
「小儿子,何尚。何尚深谙道、儒两家之宗旨。」汉传佛教是佛教与汉人本土思想道家和儒家进行融合後,从而形成的宗教学派,何云炙对儿子何尚颇有信心。
恃貟方丈心中的大石总算落地一半,虎父无犬子,他自然信得过何云炙。
「何尚、何尚,果然与吾佛有缘。哈哈,老衲先行谢过。」
何云炙尴尬地笑了笑,尚字音同上,而上字的由来,本就是一个繁衍生息的动作。
三日後,何云炙打点好一双儿女的生活琐事,便携奈嘉宝离开少林。奈嘉宝必然是依依不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与孩子们话别,「要听话,别给人家惹事,爹娘很快来接你们啊,呜呜,但也不能受欺负,容忍尺寸自行掌握,反正何尚会武功,不用也浪费了,呜呜……」奈嘉宝抱着闺女,即便是道别也要躲在小树林里偷偷摸摸地进行,真憋屈。
何夏自小未离开过爹娘身边,也是难受得紧,但她知晓这回事态严重,再不舍也得忍着,「娘啊,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爹,我绝不会惹是生非,老老实实过日子,呜呜……」
母女俩这边悲悲戚戚,父子俩则在一旁商讨对战宗繁佛教之事。这一家人已练就到身处「兵荒马乱」之中却置若罔闻的最高境界。
何尚心里明白此次责任重大,他深沉地应了声:「请爹放心,孩儿定会全力以赴。」
何云炙拍了拍儿子的肩头,「无论是嘲讽或是辩论,只要记住一点,首先要了解自身一方的弊端,由此才具备反击的力度。要嘛不说,一旦说出口,便要一句话压制对手气焰。既然站上论台,心中便不能再有怕字。」所谓论证其实并无对错之说,只看当下谁拿出的正解更有说服力,知己知彼乃根本。
「是,孩儿谨记教诲。」何尚对这场论证满怀憧憬,初次脱离长辈的羽翼,算是他步入成年的第一关考验。
奈嘉宝又扑到何尚身前,「儿啊,骂不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反正也是暂住少林,又不熟……呃。」
她话未说完,何云炙已提起她的脖领拽到身旁,「当娘的就教孩子这些吗,我看最该磨链的人便是你。」
奈嘉宝生怕何云炙言出必行,紧紧环住他手臂,不哭不闹了,态度急转雀跃,「咱们上路吧,厚厚。」
何云炙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她,知晓她不忍心让孩子们受苦,但人生就是这样,唯有历经先苦後甜之过程,才懂得珍惜。
奈嘉宝看向一双儿女,忍不住默默啜泣,何尚是男孩,吃点苦就吃点苦,可她家小闺女做饭、洗衣都不会,更别说三更半夜还要钻出热被窝念啥晨课。正值秋季,多冷啊,还不让吃肉,甚至不让睡足觉,饥寒交迫的,多可怜啊,呜呜。
何云炙拭去她的泪珠,轻声细语地劝慰道:「孩子们终有一日会离开家,当初你也是独自随我离开故乡,真有那般难熬吗。」
奈嘉宝吸了吸鼻子,「我自小苦惯了嘛,跟着你是享福。」
何云炙蹲在奈嘉宝身前,柔和一笑,「你仔细想想,先遇山贼,又入牢狱,再碰劫亲,一路磕磕绊绊才返回京城,其中有欢笑、有眼泪,更有吵闹,却是咱们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
奈嘉宝俯身蹭了蹭何云炙额头,鬼祟地将泪水擦在他的头上,「有句话有一直想说,当初你有一百种理由撇下我不管,你却没那样做,这一晃过了十几年了,谢谢你给我最大的容忍,谢谢你从不嫌弃莽莽撞撞的奈嘉宝。」
何云炙情不自禁地将爱妻拥入怀中,「孩子都这麽大了,还说这些做甚。」
「倘若没有你,我八成早就死了,我爱你,何云炙。」奈嘉宝感慨颇多,她是没心没肺外带少根筋,但她清楚自己福气比天大,有幸嫁给世间最好的男子。
何夏与何尚静静观望,看着爹娘这般恩爱,他们也感染到甜蜜的滋味,发自内心地笑起。此时此刻,何夏暗自决定,嫁人当嫁何云炙啊,倘若找不到,她还不嫁了。
「爹娘多多保重。」姊弟俩双双跪地相送。
何云炙隐忍着难过的情绪,一扬手命姊弟俩先走,奈嘉宝紧贴在夫君怀里,不想看也不敢看,儿行千里母担忧,千般万般不放心。
「夫君,孩子们安全了,咱们去哪?」
何云炙笑而不语,如年轻时那般牵起她的手,漫步於静谧的山间小路,「散步。」
奈嘉宝笑咪咪地跟随,早已沉浸在幸福当中,就是,问啥问,跟着夫君走天涯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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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上错床 上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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