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带刀入洞房 第十九章

  穆开微抿唇忍笑。
  但,某位王爷的嘴角已暗暗抽搐个没停,恨不得扬起一掌拍昏这个冲着自家新妇卖乖兼卖萌的小皇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康王爷突然咳起来,还咳得一张雪脸瞬间面红耳赤,咳到修长身躯变得佝偻,咳得几要将心肝脾肺肾全数呕出似的。
  穆开微陡然心惊,将手中剑刀利落地抛给兰姑接住,空出的两手连忙探去扶住傅瑾熙。
  「王爷?」入鼻的尽是药味。
  穋开微忽然忆起他所说的那些事,他说他怪病缠身,治愈过程还曾濒死,之后又伤了根本,她想着,心里不禁有些发疼。
  她把咳到全身紧绷的傅瑾熙扶回榻上落坐,边回头对九皇子致歉。「对不住了,殿下之请,待我夫妻二人先安顿妥当,来日再议可好?」
  「好、好!皇堂嫂之命不敢不从!」傅瑾逸点头如捣蒜,脚步往外退,还不忘嚷着,「瑾熙哥哥你保重,今夜良辰美景,大好的时机,千千万万别虚掷,小弟诚心为二位贤伉俪庆喜啊!」
  这一边,终于把人赶走的康王爷应都没应声,一颗漂亮的脑袋瓜直接枕在自家媳妇儿肩头,菱唇儿悄悄翘起。
  【第六章 有些怜惜了】
  新进的康王妃对于指挥调度的活儿一向干得顺手,加上还有一位陪嫁过来的管事好手相帮,不到半个时辰,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内寝喜房在经过一轮「大闹」后重新收拾过,终于迎来一点宁静。
  兰姑领着几名婢子已退出,连外厅的门都仔细带上。
  此时穆开微也已换下大红喜服,取下头上珠冠……
  寝房旁边连着一间浴洗用的净房,时时备着干净的热水,她没让人服侍,在净房里净洗过,她穿回简单舒适的家居服回到房中时,傅瑾熙仍坐在榻上,身上红彤彤的锦袍已都脱下。
  「王爷刚刚还咳了,既漱洗好,也脱去外衣,怎么不躺进被窝里?」她方才一直帮他抚背顺气,幸好没咳太久,要不她想请府里管事直接到宴客堂上喊人,今日康王大婚,太医院里可来了不只一位太医。
  她抓着发尾微湿的发很随意地扎成一把,走近榻边。「累了就先睡会儿,等会儿送晚膳过来,我再唤王爷起来用饭。」
  她语气从容,脸上带着悠淡的笑,彷佛与朋友说话,而不是面对一个今日成为她夫君的男人。
  但某人根本完全淡定不下来,即使外表装得颇好,胸中却是波涛起伏。
  细想自揭起红盖头,对上那些欺他傅瑾熙文弱和软的宗室贵女们,他家的王妃便没在怕,不仅不怕,还不忍不避,五皇子黎王醉闯喜房恰好给了她一个发作的好机会,出手直接就办了,完全是「六扇门」的手法,就算已辞去掌翼之职,依然霸气威武。
  被心上之人相挺相护原来是这般滋味,觉得胸口热呼呼,喜得直想抓耳搔腮。
  「本王……我有话要对王妃你说。」傅瑾熙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位子。
  穆开微很干脆地一屁股坐下来,「好。」
  她顺手抓来被子,摊开后把男人包裹住,让他上身仅露出一颗脑袋瓜。「嗯,这样好多了,王爷请讲。」
  傅瑾煕心跳加剧,暗暗吞了吞唾液才有办法出声。
  「多谢……那个……是想说,对于你我指婚之事,本王没料到老穆大人会特意进宫回复并上书谢恩。」
  话中的「老穆大人」指的自然是穆正扬老。「老穆大人进宫面圣,当日旨意便下来了,之后就事赶着事……可本王信誓旦旦对你提过,要出面解决此事的,结果还是令你不得不嫁……是我不好。」
  他不好,舍不得下药,舍不得让她得那个「昏迷不醒症」。
  明知康王府在兴昱帝眼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装无知、扮文弱,一个人如履薄冰般过活就罢,却在该舍时舍不得,在关注一个姑娘家那么多年、发现竟有拥有她的可能后,就什么都不管不顾,渴望紧拉着她不放。
  既成夫妻,凭她的敏锐和聪慧,他的底细无法瞒她多久,迟早是要全盘托出。
  当她得知他的那些事之后,又会怎么看待他?
  欸,所以说,他当真很不好。
  「不好的是我。」穆开微忽道,见那彷佛带水光的凤目瞥过来,她不禁探指挠挠脸。
  「我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开打,王爷性情和大度,落到我手里可能要常受委屈……啊!王爷别紧张瞠目,我不会动手打你的,我的意思是说,嗯……」她小苦恼地皱眉想了一下。
  「就像今儿个‘闹洞房’一事,性子好的人自然能忍下,可我横惯了,结果闹成那场面,如此一来,王爷在宗室里又要被人说嘴议论……」
  傅瑾熙真想扑去抱住自个儿的小新妇。
  不穿墨锦卫服的她感觉个头更娇小,尤其她收敛气势、表情丰富地说话,那模样更加稚嫩,怎么看都可爱。
  他心痒难耐到忍无可忍……但,还是要忍!
  死命压下扑抱她的渴望,他从被窝里悄悄伸出一只手,装作很理所当然又很自然而然般去轻握她搁在大腿上的一只手。
  「那就让他们说去,本王……本王喜欢你不痛快就开打,那样很好,本王的王妃是帝京的‘玉罗刹’,本就该张扬霸气,你揍了谁,我都不委屈。」
  穆开微一听这话,不禁扬眉笑了。
  手被握住,察觉他指上温度有些凉,那手明明在暖被里裹着了还是没暖,底子到实有多虚?
  她暗想着,心里闷闷抽了一记,不由得以两手裹住他淡泛青筋的手,轻轻揉搓那修长又无血色的五根指头。
  所谓十指连心啊,被这么抓看手指揉搓下去,傅瑾熙套在袜里的十根脚趾头偷偷蜷紧,左胸方寸间震得肋骨生疼,还觉得……觉得一声近似思春到非常不要脑的叹息就要逸岀喉头。
  他咬紧牙关,凤眼有泪,赶紧垂首将半张脸埋进棉被里。
  暗自调息一会儿,他压得低低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出——
  「适才黎王闯进来,事儿起得太快,你手中剑刀是怎么变出来的?」他那时坐在榻上未动,仅见她往腰间一摸,身影冲出,兵器已然在手。
  穆开微一笑,瞟了眼收放在矮柜上的大红嫁衣和珠冠,「那喜服样式好繁复,一层迭过一层,我想着就把剑往腰间系,结果真没人瞧出来。」说到最后,表情竟还颇得意似的。
  带刀上花轿,带刀拜堂,带刀入洞房。
  放眼这天朝女子,九成九有他家王妃干得出来。
  傅瑾熙内心不禁笑叹,凤目着迷般瞄着她的蜜色腮颊,忽听她低语——
  「嗯……是说,若是大师兄能赶回来为我送亲的话,他得背我上花轿准能察觉出来,只是他在西边还有好些要事得管,大婚婚婚又定得近,根本分身乏术……」略顿,她双肩挺了挺,但重新振作,「不过幸得还有‘六扇门’的一票弟兄们相挺,毕头、景大哥、铁胆和二马他们召来一队人马跟着送亲,那也很热闹。」
  傅瑾煕漂亮的目珠陡然一缩,背脊有微微颤凛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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