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轮椅上的墨东瞬间忘了自己应该瘸了的双腿,想也不想地就要站起身冲进去,永平王乐晟快他一步,运功使了点气力才让他坐回原处——
墨东回过神来,气闷的推着轮椅进了屋,砰一声关上门,这才起身冲到床边,伸手便往她的鼻息一探。
果真,宋暖暖气息已断。
她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无,动也不动的就静静躺在那里。
怎么可能?在这之前她明明好好地,甚至还张眼看过他,只是一句话也没说又睡去了,她只是累了倦了所以醒不来,怎么可能走了?
墨东上前,将她捞进怀中紧紧地抱住她,狠狠地抱住她,彷佛这样,就可以把已经断了气息的她给弄醒……
屋里的烛火在此时燃尽,啪一声地暗了下来。
哽咽的哭声,在很久很久以后才从屋内传了出来……
【第九章 失踪的小姐回来了】
初春到立秋,转眼过了半个年头。
晋王府赏花宴上的樱花盛开、万此千红彷佛才是昨日之事,如今,枫叶将花园染红,一片淡黄红绿交错,甚添幽情,然而晋王府却已不是半年前的晋王府,别说是府前人少车马稀了,连挂在大门上的晋王府匾额都给撤了,大门深锁,久无人烟。
半年前,晋王通敌卖国窃取军机一案,本是死罪无疑,但因未有军机流出,再加上永平王和墨大将军事后证明被偷的名册是假,让晋王仅眨为庶民,整个晋王府的人都被流放到东北,皇上最宠爱的的德贵妃因帮儿子求情被打入冷宫,公主乐千晴日日跪在大殿外为母妃求情却因此病倒,卧床数月,病愈后人消瘦不少,皇上怜见,让人将德贵妃从冷宫里接出来,却已无当日盛宠。
而同一时间最让人为唏嘘者尚有一事,乃钦点御医宋暖暖受冰寒之症所苦,又染风寒,最终病逝于大将军府,墨大将军感念其诊治腿疾之恩,在京城近郊为她亲造了一个墓园,园中有亭,桌椅齐备,园里种了据说是宋御医最爱的樱花,坐在亭中便可赏花品茗,还可见远山树影,是个绝美之地。
是说,谁会坐在墓园里赏景品茗呢?
还真的有!据说那亭子总有一长发飘飘的高大男子出现,晴雨不定,像是在陪伴着在墓中长眠的女子,杯盏总是一对,永远是孤单独坐,甚显凄凉。
今日,大雨滂沱,虽已入秋,却难消暑气,空气窒闷湿热,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连坐在亭中男人的衣袍裙角也被打湿,男人却旧不动如山。
「暖暖,我来看你了。」
火炉上煮着水,咕噜咕噜还冒着烟。
「入秋了,天气会一天比一天冷,你最怕冷了,一个人在这里会更冷吧?要不要我搬过来陪你?」男人温柔地问着。
水滚了,男人把壶子杯盏烫了几巡,舀了一大匙茶叶放进壶中,热水冲满,满到溢出,上盖,将初泡的茶倒在一旁闻香杯里,干了的壶内再用热水给冲满,上盖,上第二泡的茶置入杯盏内。
她一杯,他一杯,他喝了好几杯,她那杯却总是文风不动。
看着,他又气恼了起来,「你好可恶,最后连句再见都没有跟我说,知道吗?这才是你做过的、最对不起我的事……」
墨东对着墓碑一句及一句地闲扯着,就像她听得到他说话似的,很可笑,他知道,但来到这里总要说点什么。
大雨打在墓碑上,就像打在他心上,那天夜里她在他的怀里哭,一脸苍白,血流不止,她却一声一声地对不起,那串串的泪也同样打在他心口上,她的道歉半点都不能安慰他,她因他而身重伤,他自责难过得说不出半个字。
以为,他们还有很长的以后,他可以慢慢对她说。
以为,无论如何他都能保得住她,因为他愿意用一生的性命来护她。
却是世事难料,一别就是永远。
她真的死了!他亲眼看见她那冰冷僵硬的身体入了棺,棺木还是他亲手盖上的,被一杯杯黄士覆盖着,就住在他替她亲造的这座墓园里。
热水又煮沸了,倒进壶里,他再次为彼此冲泡了一壶热茶,让墓园子里溢着热茶的香气,此刻,他端杯就口,不知是热茶熨烫了他的眼,还是大雨打湿了他的眼,终归是刺痛了他双目,让他的眼睛红了、湿了。
他望着墓碑上宋暖暖三个字好久好久,直到雨停了,他戴上帷帽起身离开。
走了约莫有半刻钟后,他想起茶具忘了收好又折回来,手触及杯盏,杯中的茶竟已经空空如也……
墨东抬眸了一眼四周,这里好山好水却少有人烟,自然看不见半个人影。
那么,是谁喝了他给暖暖的茶呢?
他的心妄动了一下,明知不可能,却又希冀着。
墨东走近墓碑,伸出手轻抚着上头的字,一笔一划刻进他的掌心里,「是你吗?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希望可以再见你一面。」
回应他的,始终只有风声,还有突然不知打哪窜岀的一只松鼠,它的两只爪子还捧着方才他扣在桌上的茶点糕子,一口一口哨着。
墨东苦笑,收好茶具放在亭中桌子下方的石格里,再一次转身踏上归途。
来年的夏至,东边高契出兵犯境,这是打东旭王朝建朝以来未曾有过的事,安东都护五百里加急密件送往京城,此消息震惊朝中大臣,毕竟一年多前晋王通敌卖国一案,天耆部落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引人注目,据传也是动作频频,若此时东边来犯,北境又选择此时入侵,那东旭王朝可谓腹背受敌,处境堪虞。
乐熙找了皇弟永平王进宫私下商讨此事,叫人备了酒菜后,便遣退所有人,对着夏日月色,乐熙亲自替乐晟斟酒。
「我们两兄弟多久没这样月下饮酒了?」
乐晟淡然一笑,接过了酒,「皇上,怕是一年有余。」
自从晋王一案后,皇上对他和墨东的信任可谓降到谷义,表面上这不关他和墨东的事,墨东既无失职也过失,但私里皇帝却是猜疑着他们,就算一直让墨东顶着大将军的头衔,却像是把他打入冷宫似的,几乎是不闻不问了,连带他这个义父一样被冰冻起来,在朝堂上也没让他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这些……都无妨。
他乐晟从不喜出头,安分守己的陪着兄长守着偌大的王朝,过着自己平淡无波的日子,足矣。
而墨东,这个情种,打从宋暖暖死后,除了常常偷跑到京郊墓园,之外的时间最常干的事就是饮酒作乐了,一进大将军府,绝对有酒香和女人香,以往低调内敛、清贵高雅又不沾女色的墨大将军,仿佛也跟着宋暖暖那姑娘一并死去。
乐熙点点头,举杯相敬,「喝吧。」
乐晟喝了一杯又一杯,想到他那笨儿就郁闷不已。
「这一年多来……怪朕吗?」
乐晟的手一顿,扬眸望向乐煕,笑了,「臣弟懂得皇上您失去爱子的,就算皇上从不怪罪,但臣弟没在第一时间护下晋王,墨东没在第一时间内封锁住消息,而让太子派得了先机,让皇上不得不处置晋王,也是臣弟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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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私心不可议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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