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便有些气结,一副暴怒样子。
沈辛固之死,到底在他心底留下了芥蒂。更何况沈辛固一去,连累的吴夫人也心疾发作,匆匆离世。这个结,是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
沈辛固闻言,微微犹豫。顿了顿,他道:「爹,二弟从前也是个纯善之人。若我将家业交给他,兴许他便会良心醒悟……」
「这么大一个人了,竟还如此优柔寡断、傻瓜脑子!」沈瑞气的跳脚,一会儿,他又冷笑道,「好好好,你要将家业交给你弟弟,老头儿今日就进宫去见陛下去,如你的愿!」
说罢,沈瑞便一脚踢翻了自己精心伺弄的药草,回房去了。
沈辛固见状,低叹一声,对沈大夫人道:「爹脾性难测,我已习惯了。不过,若能将家业交给弟弟,那也是好的,免得我们兄弟嫌隙太过,最终令太子平增麻烦。」
他本不想与弟弟闹得如此难堪,就算是分家,那也是为了护着儿女的无奈之举。谁料到弟弟竟如此破罐破摔,大有将棋局都掀了的势头,那他倒不如将这家业还了回去。
到了下午,沈瑞便收拾收拾进宫了。
沈瑞面圣出宫后,宫里就陡然传来一个消息——沈瑞将安国公府的爵位,交还给今上了!
这爵位乃是京城无数名门望族日思夜想的东西,老祖宗不知道打拼了几代才得来的宝贝;但凡是有爵位的,家里都有几个儿子为它争破了脑袋;捧在手心里,恨不得像个明珠似的仔细呵护着。谁家门上要能悬个国公府的匾额,那可真是门楣生辉。
然而,沈瑞竟将这国公名号交还了回去,不要了!
这简直无异于将到手的宝贝拱手让人,千万块金元宝丢进了河里。谁都没想到,沈瑞竟会干出这种令人惊愕的事儿来。
沈辛固得知,亦是惊诧非常,心底极是焦急。
父亲如此行径,定然是因为心底芥蒂过深,宁可不要这爵位,也不肯由弟弟来继承。
要是弟弟知道了,恐怕……会对他们大房怨意更深。
他本是想要修补兄弟感情,谁知阴差阳错,竟会变成这样!
沈辛固立即想要去见弟弟,可沈辛殊那头已经得知了这消息,闭门不见,直截了当说二人已经分了家,不必再有兄弟之情。
连陆兆业都像是气急了——他近来日日宣召幕僚入东宫,可今日,来宣召的公公根本就没有到沈辛固这儿来,更别提是请沈辛固去见太子了。
沈辛固转念一想,心知必然是太子对自己生疑了——这等风声鹤唳的关节眼上,安国公府却向陛下示好,交还爵位,那不就是等着留一条后路,不愿与太子共进退?!
沈瑞这一招玉石俱焚,真真是将自己多年的算盘都给摔了。
沈辛固无可奈何,沈大夫人劝道:「老爷,二弟一家摆明了是只想要那爵位。如今爵位没了,您就不是正经哥哥了,这种薄情之人,何必与他计较?」
沈辛固见状,只得幽幽叹气。
父亲沈瑞正在气头上,也是闭门不见。沈辛固便召来一双儿女,想要仔细安慰他们一番。熟料沈庭远和沈兰池俱是不在意模样,儿子沈庭远反倒有分如释重负的意思。
沈辛固忽然想起,自己这个长子向来是不喜欢朝堂的,于仕途也没什么大志。如今家里没了安国公这个名号压着,沈庭远也少了份担子,自然会如释重负。
只是苦了自己的女儿了。
「兰池。」沈辛固对沈兰池道,「爹娘原本替你相好了人家,是那镇南王府的世子。只是想着你仍不愿出嫁,又怕惹来陛下猜忌,这才耽误了下来。如今我们没了这安国公府的匾额,怕是与镇南王府有些门不当户不对。……若是这桩婚事没了,你也切勿伤心,楚京好男儿千千万,定然有人愿意上门求娶。」
这婚嫁之事,都是由沈大夫人来操办的,沈辛固过问甚少。前段时日,沈大夫人说相中了镇南王府的世子,一通软磨硬泡,细列镇南王世子的优异之处,这才让沈辛固答应了此事,说是愿意去探探口风。
沈兰池听了,哭笑不得:「爹,世子爷不是那等爱慕权贵之人,你便放心吧。」
沈辛固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儿,沈辛固忽然疑道:「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莫非是你娘与你漏了口风?明明前段时日,你娘才软磨硬泡着与我说了这事儿,怎么兰儿好像早就知道的模样?」
厅中登时一片寂静,沈庭远、沈大夫人、沈兰池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别开头,假装无事发生。
沈辛固一脸莫名其妙,觉得这家中似乎翻了天了,母子三人应当是瞒了他什么,叫他这个一家之主反倒是最后一个知道此事的了。
他又想到那京中那关于自己出身的流言,本想安抚儿女一番,可话到口中,又说不出来了。
父亲出身卑微,于他们也不是一桩好事,倒不如不解释。
安国公府的匾额,入夜前就被摘去了。虽家中没了国公爵位,可沈辛固依旧是当朝一品大员,日子倒也不会有太大转变。只不过,落在旁人眼里,有没有「国公」这个名号,那就是天差地别,难免唏嘘不已。
沈兰池不在乎这国公的名号,她另有旁事要办。
这日早朝一毕,身着官服的柳愈便自大殿中慢慢退出。
春寒尚峭,冷风微动,令他喉间微痒。他轻咳了一声,出宫后坐上了自家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了未几条道,便听得外头车夫道:「公子,有人拦道。」
接着,便是柳常冷嘲热讽的声音:「一个女子跑出来拦道,像什么样子?去去去,咱们公子忙得很,没空理你。」
柳愈闻言,撩了车帘,低声道:「柳常,不可无礼。」抬眼望去,便见到沈兰池带着几个小厮,牵着马,将他的前路堵的严严实实的,一副拦路打劫模样。
柳愈微正了身子,低声道:「沈姑娘这是何意?」
顿了顿,他将视线落到沈兰池的衣摆上,道:「……这回,我可不曾弄脏你的衣摆。」
沈兰池不自在地瞄了一眼自己的裙摆,道:「不知柳公子,可还记得般伽罗国宴上所发生的事儿?我虽力小人微,却于二殿下有过一番救命之恩。」
柳愈神色不改,淡淡道:「那又如何?」
「如今乃多事之秋。将要发生何事,想必柳大公子心底也清楚。小女子厚颜前来,只想做一件‘挟恩以报’的恶事儿,但求二殿下伸手保一下我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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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是只纸老虎 卷三 V第07章[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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