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是只纸老虎 卷二 V第九章[11.11]

  陆麒阳道:「错就错了,怎么的?」
  沈庭远吃瘪。
  他忘了,和陆麒阳这样的天字第一号纨绔是讲不通道理的。
  一旁的沈兰池不忍心沈庭远被奚落成这副模样,出口道:「行了,哥哥也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早前不是说了,如果兰儿当真喜欢世子爷,你是不会出言反对的么?」
  「那是……那是……」沈庭远语焉不详,结结巴巴,「为兄以为妹妹是在说玩笑话!」
  「谁和你说玩笑话?」沈兰池笑了一声,道,「只准你与柳家小姐幽会,不准我见世子爷?哪有这样的道理。不如咱两互相行行好,谁也不告诉爹娘,各自生欢,如何?」
  沈庭远还能说什么呢?他自幼口才不佳,说不过这个机灵的妹妹。在沈兰池面前,从来只有吃亏的份。以是,他只能叹口气,有气无力道:「妹妹都想好了,为兄只能应下了。」
  一会儿,沈庭远又想到:这陆麒阳毕竟是从小熟悉的人,想来不会亏待了妹妹。兴许过段时日,镇南王府就会请人上门来提亲了。如此一想,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比之那不会疼人的太子殿下,知根知底的镇南王世子也许会对妹妹更好一些。
  见沈庭远服输了,陆麒阳扬眉,露出一副笑面,道:「大舅子答应了就好。难得灯会热闹,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佳人在侧,大舅子怎么舍得不多陪她一会儿?」
  他一口一个「大舅子」,喊的沈庭远面孔青青红红,不知所措。想怒又不敢怒,心虚得很。
  真是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这边沈庭远还在气恼,那边沈兰池与陆麒阳已走远了。
  良宵胜景,千门如昼。街上灯花盛彩,映得檐上桂瓦流红,似朱蜡烧尽,又如红莲盈泪。满市纷闹里,沈兰池瞧着陆麒阳的背影,想要问一句话,又不大问的出口。
  想了想,她将陆麒阳送给她的那张般伽罗面具戴上了,这才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嗯?」世子听到她声音软软,委实有些可怜,便低下头去。只可惜,他瞧不见她的脸,也瞧不见想象中满是不舍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张描满金漆的般伽罗面具。
  「还早呢。少说,也要等到你姐姐嫁给太子之后,我才能安心地离开京城。」陆麒阳答。
  沈兰池微舒了一口气。
  沈桐映嫁人,那已是明年冬日的时候了,还早。再过段时日,般伽罗国便会派遣来使入京面圣。前世,二殿下陆子响在此时遇刺身亡,后来这天下变成了陆兆业的囊中之物。这辈子,她已想好了计策,不仅要陆子响活下来,更要那陆子响欠下沈家一个救命之恩。
  还有这么多的事儿要做,离陆麒阳离开的日子尚且久着呢,何必从现在就开始担忧?
  只是……
  为什么,陆麒阳要特意在沈桐映出嫁之后方才离开京城?
  她死过一遭,知道沈桐映出嫁那日,也许会有一劫。
  前世,陆兆业趁着监国之时,手握大权,趁机将沈家一并收拾了;今生,难保陛下不会如前世一般病弱,也难保陆子响能顺利活下去。万一又让陆兆业夺得了监国之权,一切便又会重演。以是,她知道沈桐映嫁给太子那日,兴许会是惊心动魄地一晚。可陆麒阳为何又……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二殿下回京那日,陆麒阳也来迎接二殿下;后来阮家出事,他亦来得及时,一切如有神助。她曾让他猜,她在那所谓「梦中」是否嫁给了他,他却只道「嫁的不是他」,信誓旦旦,如亲眼目睹一般。
  从前她不曾留意,可如今仔细一想,竟处处都有玄机。
  忽的,她便有了个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的念头——面前这人,莫不是和自己一样,也重生了吧?
  这念头便似一道火焰,一升起来,就四处蔓延,烧个不停。她扣着衣袖,脑中浑浑噩噩的,一忽儿想到前世陆麒阳印在她额上的吻,一会儿想到身旁人的笑脸,心底七上八下,如敲雷鼓。
  若是当真……
  若是当真如此……
  她的心跳陡然快了起来,仿佛要冲出嗓子眼了。
  定了定神,沈兰池笑道:「前几日,兰儿听到了一桩佚闻,世子爷可有兴趣一听?」
  「说说看。」陆麒阳道。
  「城西那头,住了个穷困姑娘。这姑娘虽长得漂亮,家里却穷得揭不开锅。」她望着街边灯笼,声音微颤,「她父母做主,将她许配给了附近的一户大富人家做少奶奶。只不过,那富人家的少爷却不算仁慈,刚将她娶过门两日,便将她杀了。」
  「哦?」陆麒阳听了,露出微惑神色,「什么时候的事儿?我竟不知城西那头出了这样大的案子。可叫阮迎接手了?」
  「我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案子,只是前段时日我表姐来做客,当做消遣讲给我听的。」沈兰池淡笑道,「那小姑娘从前有个玩伴儿,年纪轻轻,似乎是个走货郎。听闻青梅惨死,他便杀上门去,要讨一个说法。不过那走货郎去晚了,只见着一具尸首。」
  「真是对苦命鸳鸯。」陆麒阳啧了一声。
  「听表姐说,那姑娘至死前,都不知晓走货郎欢喜她。原来是那走货郎心知家里穷,娶不得这么漂亮的姑娘,便将一句‘欢喜’在嘴里憋了二十多年。」沈兰池顿了顿,轻声道,「我觉得这走货郎是个好人,可我表姐偏觉得他不好。世子爷觉得呢?」
  她捏了下手指,故作恨恨,道:「你要是敢赞同我表姐的话,姐姐就跟你没完。」
  「……啊?这火怎么就烧到小爷身上来了?」陆麒阳蹙了眉,道,「要我说,这走货郎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窝囊废。这姑娘是被爹娘卖给了富家少爷,下半辈子又怎能落得好?早前不阻拦,等来不及了,便冲出来装作一副情深模样,不是懦夫,又是什么?」
  他骂了一句,像是不解气似的,又挑了眉,冷声道:「人都没了,冲出来追悔莫及又有何用?窝囊废便是窝囊废,合该不得好死,落得个野鹫啄尸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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