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商户人家规矩宽松,江南一带的民风也甚是开放,定下人家的女孩儿到底不同些,避着些外人也是应该的;何况二姑娘谢玉婉本就内向不爱说话,如今可不是很害羞、连自己的亲姑母和表妹都不敢见了?
陆清宁更是为大舅母桑氏的慈母心感动了一回。二表姐的亲事也算定下了,若换个严厉的母亲,恐怕就将女孩儿整日禁在闺房备嫁了,大舅母今日还能趁机将二表姐带到别院来换换环境散散心,二表姐也是个有福的。
她这厢这么想着,却不知话题下一刻就变了样儿,谢老太太转眼便提起了方知府家,微微皱眉问谢氏:「我听说你至今也不曾答应方夫人?」
可谦那孩子不就是年纪大些?哪里配不上宁儿?自家这闺女本又与方知府夫人极好,再结成儿女亲家可是个极美的事儿,嘉熙这孩子又自来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为何在儿女亲事上却生生不松口了?
若陆清宁是个土生土长的大顺朝女孩儿,恐怕此刻早就害羞奔了出去;如今她却垂着头坐在谢氏身边,一动也不动——外祖母既然当面提起这事儿,并不曾避讳她,她索性装傻到底了,也比避了出去后什么都不知情好得多不是?
谢氏见母亲颇有些不快活的问起这事儿,女儿又装傻坐在原处不动,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才缓缓道:「女儿本想等小八小九的百岁宴之后,回一趟禹州,与方夫人见个面细谈……」
谢老太太却像是松了口气,笑道:「确实,本是该这么做的,若是真心疼孩子,身子骨儿又硬朗,哪个当娘的能书信往来间就将孩子的婚事定了呢。只是方夫人病重,她那病气又过人,我当真是不敢也不想叫你见她啊。」
「若实在不能见面,也只好算了,这门亲事不再谈也罢。」谢氏很坚定的回道,令陆清宁心头的大石头顿时咔嚓坠地。
谢氏最近也没少拿方家的亲事试探陆清宁,最后那次,她终于将自己心底的想法跟谢氏倒了个底儿掉。
陆清宁从来不是因为与方可谦不很熟悉,自己又年岁小,才对这事儿如此抵触,更不是怕方家站错了队连累自家;她只是弄不懂方夫人的用意,怕自己根本就是被利用的那一个,成为方夫人临死前安排下的一个管家婆。
男主外女主内在什么时代都适用,若男女间两情相悦,给心爱的男人做个管家婆又如何;可她与方可谦之间,要情份没情份,要利益相关没有利益相关,凭什么一纸婚书就卖了终身,给别人家做终生苦力去?
其实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很怕谢氏告诉她,如今这年代就是如此,任何一个女子都是如此走过来的,情份这东西,慢慢相处总会有的;可她赌的就是谢氏对她的疼爱,只要是她心中的顾虑,无论如何都是对的。
如今一瞧,谢氏果不其然是她想得那样,若不与方夫人见上一面弄个明白,决不答应这门亲事;这态度很是令陆清宁感动,心窝里竟然有种久违的暖流汩汩涌出。
谢老太太也没想到自己的闺女态度如此强硬,微微一琢磨一联想,脸色不由有些尴尬——嘉熙这孩子一定埋怨娘家,当年在她的婚事上不精心呢。如今她当了娘,定也不愿宁儿还走她的老路。
当初确实也是如此,只为了将陆谢两家拴在一起,两家家主一碰头,便拿儿女婚事做了纽带;若之后这个婚姻美满也就罢了,可那陆家老大……十几年了还是一团烂泥模样不说,最近几年又新添了不少毛病!
这么想着,谢老太太瞬间便如老了十岁,本来坐得溜直的腰背、一下子便疲沓下来,脸色也甚是疲惫;桑氏眼尖,忙起身上去扶住婆母:「母亲这一路累坏了吧?不如今儿先好好歇歇,左右咱们还要在天颖府住上七八日,过后再与姑奶奶细聊也不迟。」
小姑女儿的亲事,是桑氏插不上嘴的,可一向软弱的小姑在女儿婚事上却极有主意,她心里可是极其佩服——方知府是她的娘家表弟不假,她也曾经羡慕嫉妒过这亲事更是不假,可若是方夫人真的撒手西去,这门亲恐怕也只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谁家的母亲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跳火坑呢!更别提小姑本就遭遇了一个继婆婆,受过的苦还少么?哪里还能情愿宁儿走她的老路?
陪大嫂桑氏服侍着自家母亲进内室歇下,两人相携回了厅堂中;谢氏撸下腕上一对镶宝紫金镯递给桑氏,笑言是替自家女儿给表姐婉儿添妆的,又说自己的那份贺礼还得回去精心打点,便欲携着女儿告辞。
桑氏也不留这娘儿俩,毕竟明儿就是百岁宴的正日子,小姑总得回去整饬,便笑着将她们一路送出到别院门口,又嘱咐车夫不忙赶路,只管小心慢行,目送着马车粼粼离去。
「你不是最不喜欢谈论跟方家的亲事么,为何你外祖母提起,你也不回避?」谢氏笑问女儿道。
陆清宁也不扭捏,笑回谢氏说:「我若走了,哪知道娘那么疼我?」
「女儿还小,不懂得什么男女之情,也不懂什么叫害臊,因此便装傻充愣坐在那儿,只想听听外祖母怎么说……娘可别骂我。」
她之所以这么说,确实也怕谢氏疑心她,为何小小年纪便对亲事很有主见。
她既是自己承认还不到懂得害臊的年纪,倒是真令谢氏笑了一阵子:「娘疼你还不是应该应份的,若没有你帮娘撑着咱们大房,娘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将你几个小兄弟拉扯大。」
之后却叹气道:「其实娘也觉得可谦那孩子挺好,你却偏生看不上他,确实只因为你方家表舅母病重的缘故?你若是怕遇上像老太太那样的继婆母,娘可以跟她商议啊,等你过门一年后,再叫方大人续弦就是了。」
她自己嫁进陆家时,老太太包氏还只是个侧室,待原配老太太亡故后,包氏被扶正。那已然是她过门后的好几年了;可女儿不像她,既软弱又好面子的毛病定不会犯,也许过门一年便能将方家后宅牢牢攥在手掌心呢!
陆清宁哼了一声道:「就算继室暂时没进门儿,还有那个将方家表舅母气病的小妾呢,说她是奴才吧,她是个良妾,说她是长辈吧,她又不配,只这么一个,就够叫人喝一壶了。」
心头却道。方可谦啊方可谦,你也太弱了吧?你娘都被人欺负成这样子了。你还在一边看戏呢?别说什么成年男子不能总进后宅,那都是废话,明里不能报仇雪恨,暗地里使坏下绊子不会么!
若换成她陆清宁是方家人,莫说是一个良妾。就算十个八个也早都死透了!说什么那良妾的娘家是吏部官员,不能轻举妄动。屁!若那娘家真心疼那妇人,当年怎么会将她给个下属当妾去!
她要是方可谦,要么就去寻个那良妾娘家爹的短处,将那什么狗屁侍郎捏得死死的,转头再对付那妇人;要么就人不知鬼不觉将那妇人弄死,任多么高明的仵作也验不出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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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福星 卷三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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