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侯和裴三爷都是好相貌,不过临江侯比裴三爷略大几岁,沉稳凝重,尽显侯门公子的贵气。裴三爷却是性情明快,一脸俊朗笑容,观之可亲。
「我娶了河东狮,她却嫁了……毫无心机的小儿子。」临江侯和裴三爷客气周到的寒暄着,心中郁郁。
他急急忙忙出京寻人的时候,且顾不上什么表妹不表妹的。这会儿人寻着了,消停了,陈侯爷开始追忆往事,感慨万千。
若是当年姨丈、姨母没有棒打鸳鸯,临江侯夫人应该是徐家表妹啊。表妹温柔婉顺,幼承庭训,绝不像邱氏一样妒忌成性,做下那样的恶行。
若是姨丈、姨母没有棒打鸳鸯,我不会娶到恶妇、妒妇,表妹也不至于嫁给一介白衣,做裴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儿媳妇。
我和表妹是一亲的命,所娶非人,所嫁非人。
临江侯深深叹息。
「姑丈安好,小表弟好。」陈凌云彬彬有礼的和裴三爷、裴琳行礼问好。裴三爷笑咪咪,「数日没见,凌哥儿越发斯文了。」不错啊,这孩子前些天还是一脸的生人勿近,今天看着和气多了。
裴琳还不到两周岁,羞涩的笑着,见过表舅舅、表哥。
裴琳相貌随父亲,粉雕玉琢一般,清俊美好。他很爱笑,咧着还没长全牙齿的小嘴冲陈凌云笑着,乖巧叫「表的」,很可爱。陈凌云心里热呼呼的,伸手从腰间取下一柄小巧的佩刀,「小表弟,送给你的。」这佩刀才只有寸把长,雕刻精美,只是小孩儿的玩具。
男孩儿天生的对刀剑感兴趣,裴琳见着小佩刀,两眼发亮,十分激动。不过,他没有伸手接,而是抬眼看父亲,大概是想要征求意见,「能收不?」
裴三爷嘴角抽抽。好嘛,敢情这孩子是刀不离身啊,来亲戚家做客,他也能从腰间解下一柄小小巧巧的佩刀!是天生好战么。
陈凌云的神情很真挚,很孩子气,他一定是喜欢裴琳,才会一见面便送小佩刀。裴三爷笑着蹲下身子,替裴琳把小佩刀接过来,挂在腰间,「表哥送了琳儿见面礼,琳儿也该回送,对不对?」从裴琳腰间解下一枚青玉佩,替陈凌云挂上,「凌哥儿,这是辟邪之物,喜欢么?」
是一条小鱼,雕刻的很精美,连鱼须都活灵活现的。
裴琳殷勤指着小鱼,「辟邪,辟邪。」他也不懂辟邪是什么意思,不过,父亲说的这么慎重,那定是好的、有用的。
陈凌云看着裴三爷明朗的笑容,不由自主的点头,「喜欢。」
姑丈对他是不是面子情,他不知道。不过,姑丈一直对他很温和,不笑不说话,让人如沐春风。即便是面子情,也是难得的。
陈凌云收下青玉佩,拉起裴琳的小手,两个孩子喜滋滋的,一起往前走。
临江侯也回过神了,和裴三爷并肩同行,客气的说着话,「……多蒙令兄援手,我感激不尽。妹婿,今日我要当面拜谢。」
他寻人的这段时日,裴二爷帮过他不少忙。
裴三爷笑,「自家亲戚,应当的,舅兄不必客气。二哥前日便去太仓了,今日怕是回不来。」
远洋舰队即将启航,裴二爷带着林幼辉、裴琦、裴瑅、小阿玖,看新鲜去了。当然了,他不只是看新鲜,有不少公务要处置。纯粹看热闹的,是林幼辉,和三个孩子。
临江侯知道裴二爷带着家眷去了刘家港,怔了怔,「令兄倒是洒脱。」公务之余,还要带着妻儿去看远洋舰队启航,真有闲情逸致。
裴三爷一乐。二哥洒脱什么呀,是二嫂洒脱,是小阿玖洒脱。二嫂想去开开眼界,小阿玖在一旁起哄,他可不就没法子么。唉,要不是大表哥要来,其实我也可以带上娘子、珩儿璟儿琳儿,也去凑热闹。
「没见着珩儿、璟儿。」临江侯这会儿才想起来,裴三爷只带着一个孩子。
裴三爷笑,「上学呢。孩子们到了年岁便要上学,轻易不许告假。」
临江侯颔首,「如此。」
不知不觉间到了客厅。客厅正中一张老红木三屏式镶大理石罗汉榻,罗汉榻上坐着位年约五十余的女子,相貌温厚,安静慈祥,自然是裴三爷的母亲、徐氏的婆婆,方夫人了。临江侯忙带着儿子上前行礼问好,「小侄到苏州已有多日,俗务缠身,一直到今日才来拜见世伯母,失礼失礼,尚请世伯母海涵。」方夫人笑容满面,「舅爷这话外道了,自家人,哪日来都是一样的。」
罗汉榻旁侍立一位身穿大红褙子、翡翠长裙的丽色少妇,她盈盈站在方夫人身边,神色既恭敬,又亲热。
临江侯拜见过方夫人,她笑盈盈过来行礼,「大表哥,多日不见。姨母她老人家可好?多年不曾回京,长辈面前疏于问候,惭愧惭愧。」
徐氏并不怎么理会临江侯的现状,只殷勤问候姨母,临江侯太夫人。
临江侯面目含笑,「多谢表妹惦记着,家母身子硬朗,和七年前一样。」
临江侯和徐氏这对表兄妹,足足有七年没有见过面了。徐氏和她的好姨母,也有七年没见面。
徐氏淡淡一笑,「如此甚好。」
陈凌云上前拜见方夫人、徐氏,方夫人乐呵呵扶起他,好一番夸奖,「凌哥儿斯斯文文的,真是周到知礼的好孩子!」方夫人送了他一扇红木小砚屏做见面礼,小砚屏上雕着战争图,场面宏伟壮观。徐氏送的则是小桥流水人家笔架,造型别致,意境深远。
陈凌云礼数周到的道谢,看上去十足十是个侯府公子哥儿,哪有一丝骄悍之气?
方夫人看在眼里,想起传闻,心中纳闷。这孩子好好的,哪像是会提刀砍人的主?
徐氏微笑看着陈凌云,眼神平平无波。
就是眼前这个孩子,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若没有他,自己会顺顺当当嫁到临江侯府,做表哥的妻子、姨母的儿媳妇吧?表哥对自己不会太差,却也不会太好,总之不会像相公似的,对妻子一心一意,爱护有加。姨母呢,和婆婆更是没法比的,她不会待自己宽厚,一定不会。
姨丈生前惹下不少风流债,他在外头风花雪月,姨母在侯府守着独子度日。姨母自己不幸,哪会让儿媳幸福美满。
婆婆不一样,她和公公举案齐眉,伉俪情深。在婆婆眼里,夫妻和美,终生厮守,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老人家最乐意见到的,便是儿子、儿媳互敬互爱,互谅互让。
有这样的婆婆,是福气。
----谢谢你,陈凌云。徐氏轻轻笑了笑,谢谢有你,让我没有跳火坑的机会,让我有幸嫁到裴家,过的这般舒心自在。
徐氏对陈凌云很温和客气。临江侯看在眼里,愈加懊悔,若是娶了表妹,哪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表妹是何等的有教养,邱氏却……
临江侯笑道:「小侄早年间受过枪伤,如今旧伤复发,要在苏州这山明水秀之地慢慢将养。故此,在城南置下一处宅子,打算住上一些时日。南园的风景还算能看,请伯母、妹婿、表妹赏脸,带着孩子们过去散散闷。」
方夫人笑着推了,「请恕我年老体衰,懒怠出门。倒是三郎、三媳妇,极该带着孩子们过去,认认舅舅的门。」
婆婆和儿媳妇一起出门,儿媳妇少不了要立规矩、服侍婆婆,自己松散不了。方夫人这番话,是体贴徐氏的意思。
徐氏哪能不明白,感激的道了谢。
临江侯又笑着央求,「求二哥、二嫂也赏个脸。」方夫人爽快的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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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玖不离十 卷一 V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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