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太娇纵 下 第三十章

  陆晋失笑,「你这人……索性派你回西北,镇守大后方。」
  巴音点点头,「属下深以为此,要与江北大战势必倾全力南下,风险太大,也怕多生枝节。属下回守西北,一来保留实力,二来让有心人有所顾忌。」
  「嗯——」陆晋蹙眉沉吟,「正是如此。」
  巴音道:「与江北打到最后,还是要靠水军。要不,二爷在原朝廷里找找?」
  陆晋道:「此事已在计划中,要紧的还是操练新兵,不然带回西北也是累赘。」
  话到此处,门外快马袭来,一信使前来报讯,泽口周边显见江北兵勇小股进犯,与西北驻军兵戎相见又迅速退后,不知是等驰援再犯,还是就此偃旗息鼓。
  陆晋闻讯轻笑,透着嘲讽,「贺兰钰这是等不及了,想先持一子,用以破局。」
  是本就作此计划,还是背后有意外发生,迫使他如此进犯?
  这便不得而知。
  当下嘱咐巴音,「你领上新兵营,择日启程。」
  夜深人静时才回到侯府,没成想云意还没睡,读着一本缠绵诗集,灯下盼人归。
  他腹中馋虫四起,先吃上半碗热粥,再与她聊一聊今日所见,云意说的更多的是冬冬,今日又闹了什么笑话,全都拿来博他一刻轻松。
  但他笑得勉强,引来她问:「怎么了?遇上难事了?」
  陆晋横躺下来,头枕在她膝上,仰面望天,「今日南边来报,江北已出兵挑衅,看来贺兰钰等不及要战。」
  「成日里就知道打仗,来年没人种粮食,我可没好东西吃了。」
  「想点儿别的——」
  云意摇了摇脑袋,照实说:「想不出来。」
  他没忍住,大笑出声,「我给你出个主意,想想朝廷有哪一位擅长水上作战的,拟出名单来,明儿给你在院子里做烤全羊。」
  有了美食做彩头,她登时双眼放光,歪着脑袋冥思苦想,好半晌才絮絮说道:「一说水师,头一个先考虑沿海卫所,但近年来戍卫空虚,水师士气不振。再而俸禄微薄,每一月仅一石,加之受军官的盘剥,生活困苦。而军屯多被达官贵戚所占,使之粮饷不济,兵勇逃亡。我记得早年间兵部上奏,两广七卫缺额达七成之巨,福建镇海卫则远超七成,几乎已达‘无用之将统无制之兵’之境地。」稍顿,喝口茶再继续。
  「想来江北若想求南京支援,恐是不成的。再而两江水师前身乃巢湖水师,在太祖起兵之时立下大功,近年来虽久未出战,但想来船舰与火炮仍在。要说早先不曾重视两江水师,近年来因天下三分之势,贺兰家也早该操练起来,以求划江而治。说到朝廷里……能领一支骁勇水师的倒真没个合适人选,可见人丁凋零。不过原巢湖水师主将容青,有后裔仍留在京城,二爷若有意倒是可以见上一见,容家将才不少,就是都不大会说话,老让人抓住错处,再大的官也能一级一级贬斥下来,近些年似乎心灰意懒,都不再理会军政之事。」
  他扯了他袖边锦帕改在眼皮上挡光,听完大约是赞同,「容青此人早有耳闻,如今仿佛只剩下一重孙容岳还有几分本事。」
  云意乐呵呵问:「如此说来,我这算是说得好还是不好呀?」
  「马马虎虎——」
  她着急,「那烤全羊还给不给?」
  「光会吃——」少不得要嫌她。
  「又不是头一日见我,今儿才知道我爱吃呢,可惜晚了,已做了河东狮,概不退还。」说话间已捏上一颗酸梅往嘴里送,至半道让人截胡——被他仰起脖子衔走了,囫囵吞下去还要说:「酸得倒牙。」
  她气闷,「我喜欢的东西,偏都让你糟蹋了。」
  他抬起手,坏心地捏住她嘴唇,判定她,「撅起嘴能挂油瓶。」
  她左右闪躲,他无心恋战,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熏然欲睡。
  她便开始吃梅子,一颗接一颗。直到他突然出手,一只手治住她两只腕子,鼻子里轻哼,「还吃?」
  「喝茶总要配果子。」
  「你这样爱吃酸的,莫不是又有了?」
  这话像是一声惊雷,让她愣在当场。陆晋坐起身来,吩咐红玉连夜去请太医,再看她那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少不得要拿指头敲她,「原不该给你额上写个傻字,如今应验了,竟傻得连有没有身子都分不清。」
  她呆了半天,呐呐道:生孩子太疼了,我不想生。」
  听得他心疼,柔声安慰说:「别怕,这回我守着你,再不让你一个人疼。」
  想到又要受一回苦,不禁悲从中来,这便揉着眼睛哭起来,「我才不要生。你陪着有什么用,该疼还是疼,总不能你来替我生。」不等他回话,自想了场景异想天开,「初见你,连割肉取箭都不吭一声,想来是绝不怕疼的,让你帮着生也是好的呀。」
  他无奈到了极点,这话何从说起。「稳婆不是说,第一胎总是艰难些,过后就好了。」
  「她还跟我说出来了这就出来了,可我使了浑身的劲,熬到日落都没生出来。可见她们的话都信不得,完了完了,我这回又要疼死了……」心如死灰,她绝望地往后躺,半道让他攥住手腕又拖回他身边。
  看她满脸的泪,陆晋束手无策,好在太医来得快,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探过脉,太医捏着胡子,酝酿多时,也没能说出半个字。
  陆晋紧张焦灼,唯恐又是坏事。
  「胡太医有话直说。」
  胡太医眉头深锁,啧啧了两声,最后说:「依老夫看,公主身体康健,不像是有病症,也不像是有孕之身。」
  「那她怎么一个劲地吃酸梅?拦都拦不住。」
  太医道:「或许就是……嘴馋吧……」
  云意在床帐后头扯高了被子遮住脸,再没脸见人了。
  陆晋的脸僵在半道儿,胡太医低着头也觉得气氛尴尬,连忙起身告退。
  红玉照例去送,剩下陆晋静了些许,突然间发笑,撩开床帐望着在角落裹成一颗蚕蛹的云意,咳嗽一声,问说:「还吃吗?」
  她拿被子蒙着脸,闷在里头说:「不吃了不吃了,再也没脸见人了。」
  她已然偷偷烧红了脸,可他心怀叵测不肯善罢甘休,拿出筹码来诱惑,「明儿的烤全羊还要吗?」
  云意在被子里唔唔两声,发音太模糊,他没能听清。顺势坐到床上,靠近些问,「你这声儿到底要是不要?」
  她一把掀开被子,恼羞成怒,「要,就要!」
  他笑着俯下身,专注地凝视着她气呼呼的脸蛋,一时心下柔软,注满了春水柔情。伸手捏住他两颊肉往前挤,挤出个小猪似的模样,再等她大着舌头吹眉瞪眼呜呜说:「干涉么……」
  「傻胖子……」
  「我才不是胖子——唔……」
  拉灯,胖子让痞子吻得不能做声。
  次日,容岳被人带到北山大营与陆晋相会,他原就挂着元江水师之职,只不过这些年让排挤懈怠,徒具虚名而已。
  两人都是开门见山直入正题,陆晋忧心朝廷辖下元江水师已不堪一击,容岳照实说:「如今人员老迈,舰船破损,若要与两江水师交战,恐怕撑不过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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