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扇过的半张脸阵阵发热,耳根似火烧,云意淡淡道:「二姐说是,那便是吧。但愿二姐保重身体,重伤在身,不宜轻易动怒。」
「假惺惺!」顾云音嗤之以鼻。
云意道:「无论如何,我对二姐的感激千真万确,将来再多艰难,云意此生不忘二姐恩德。」
顾云音回道:「往后谁求谁尚未可知,小六儿,姐姐劝你千万小心,届时可不要既没了大的,也难保住小的。」眼神扫过云意依然平坦的小腹,藏着深深怨毒,顾云音的感情一夜转变,对云意的复杂心绪,已全然变成了恨。恨自己痴傻,也恨她薄情。
仇恨就此种下,十天前的慷慨赴死,都成过眼烟云,在记忆里化成一个嘲讽的笑,日夜讥笑曾经的自以为是的感情。
云意轻咬下唇,忍耐许久,最终说:「如此也好,将来成王败寇,都无怨言。」
顾云音的刻薄一步不停,「几人与你一般冷心冷肺,只顾自己?恐怕陆晋都已领教过你自私自利的功夫,为求眼前利,出卖身边人,毫不犹豫。」
云意叹,「多说无益。」
顾云音手指门口,「你走,今生再无相见之日,我不想见你,也没必要再见。」
「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二姐只管派人来王府传个口讯,云意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云意平静起身,未再说道别之言,多了的都是累赘。
「我要你取陆晋项上人头,你也赴汤蹈火去办么?」
云意回过头,望着她浅笑意深,「二姐保重。」继而只留下单薄纤瘦的背影,如此脆弱却又格外坚强,她早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人生的任何一场离别,如同与父母,如同此刻与云音。
正式的分道扬镳、你死我亡,从这一刻开始。
推门出去,陆晋已在院中踱步,见她面色凝重,忍不住问:「她又为难你了?」
云意觉着好笑,这人真是偏心护短,是非不分,没等她多想,已落进他怀里,又坐了一会人力轿,踩着大理石台阶往下。
陆晋边走边啰嗦,「怀了孩子反倒比原先轻,这是什么道理?」
「挺好呀,二爷不喜欢纤瘦窈窕的?」
「爷只喜欢你健健康康,无病无灾。」他皱着眉,正经说,「这孩子太能折腾,等他出来,爷非得好好收拾他不可。」
「原来二爷是严父——」
「那是自然。」似乎为严父一角充满骄傲。
云意没精力与他在尚未发生的事情上多做讨论,眼下要紧的是他出征辽东,京城无人坐镇,她又怀着孩子,始终难安。「二爷去了辽东,总得给我留一队能用的人。」
陆晋将她抱上马车,妥妥帖帖安顿好,才架着腿,懒洋洋说道:「让查干领二百齐颜卫留下,我带五百人上辽东,大都是新入伍的,该去战场上练一练,至于老练的都留给你,若不出大乱,已足够威慑老大老三那俩窝囊废。」
「若有大乱呢?」
「那就跑——」他想也没想便答,「让查干护着你出关回亚金湖找齐颜部,余下的等我班师回朝必然跟他们清算彻底。」
这回答尚算满意,她歪了脑袋靠在他肩头,「跑不是办法,有备才能无患。」
「你又有什么歪主意?」
「二爷能让我与程姑娘见上一面么?」
陆晋愣了愣,有点犯难。
但凡是云意立志要做的,都鲜少被陆晋拦下。这一回也不例外,他考虑诸多,终是顶不过她一句,「你走了,陆寅势必要对付我,古人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知我诸多,我自然要从他身边人下手。」
「那也轮不到程了了。」
「她不就是二爷埋在陆寅身边的暗棋,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陆晋仍旧担心,「老大阴狠毒辣,我离京远征,你该避其锋芒韬光养晦才是。」
云意道:「你说的有理,但有备无患也并无不可,先让我找程姑娘聊一聊可行之路,再论其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应,还真像是他与程了了之间有不可告人之隐秘,因此未能咬牙拒绝,转而望着她莫名兴奋的脸孔,为难道:「程了了此人不可尽信,你当慎之再慎,至于陆寅,我还是秉持先前意见,没我在身边,你切勿轻举妄动。」
云意没能改变主意,「二爷肯用她,必然拿住其要害。程了了进退无路,有什么可怕?不过是与她闲聊几句,顺带搭个线,见个人罢了。」
「唉——」陆晋长叹,知道劝不服她,只能私下另想办法,「你啊……多想想孩子。」
「我一连三日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能如何想?我如今想起他来就满肚火,成天的想要找人撒气。」真是耍起无赖来饶有架势,深受眼前「大师傅」亲传。
出征在即,陆晋这几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难得匀出时间在家中多留片刻,她大着肚子受着苦,他虽然日思夜想都是「龌龊事」,但该忍还是一样要忍,仿佛不如此就显得他不能踏踏实实「共患难」一般。
临走再多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简直苦不堪言。
怪只怪云意太能猜他心事,甚至于怀着孩子便更没遮拦,当即挑明了说:「要不?程姑娘来时,二爷也抽空见一见,横竖都是旧相识,不在乎这些。」
陆晋伸手捏住她腮边本就剩下不多的两块肉,揉得她整张脸都变肉包才罢休,鼻子里哼哼一声,「成日里别总想着坑自己相公,想想怎么才能伺候好你家爷。」
说起话来气势汹汹,松开手却忍不住在她微红的面颊上落下一吻,带着心疼与眷恋,以沉沉目光抚摸她坚韧的灵魂,「仔细身体,太晚了就别等,我去书房睡。」
「晓得了,快去吧,正事要紧。」
第二日深夜,云意熏过艾,稳住身体,才在后院小厢房里见到了久未谋面的程了了。她始终秉持着清水出芙蓉的理念,今夜依旧是一身淡而又淡似云似雾的裙衫,而头饰上却有绿宝石大东珠,没能如顾云音一般一素到底,毕竟顾云音三个字已足够从富贵锦绣中脱颖而出,而程了了还需靠宝石金银撑住脊骨。
「许久未见,程姑娘别来无恙。」
程了了面带浅笑,对云意,她始终也没给自己降低一级,她思绪透澈,心中却存傲骨,词也未变,依然是,「妾了了,见过夫人。」只不过这一回的夫人不再是隐居小宅名不正言不顺的夫人,而是正正经经昭告天下的二夫人。
云意手边一杯热茶,是芳香浓郁的小叶贡眉,却没给程了了留一杯,私下见面,谁是主谁是奴,依然要分得清清楚楚,因而程了了自进门起便需立在屋中,直到云意赐座,她才能安安稳稳坐下。
云意抬眼,略略打量她,见她高领长袖,却并非故意为之,而是隐忍难堪,已知她背后藏多少辛酸事,从前些许,早已经想不起来,更懒得计较。她开门见山,「我有话问你。」
「是——」没能抱着琵琶,似乎增添了焦灼了情绪,程了了在云意不咸不淡地眼神中有些手足无措,或许不放在心上,才是最令人无法忍受的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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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太娇纵 下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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