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改了名,听说是陆晋亲自提的,叫蘅芜苑,同她在乌兰城里将就过的小院一个名。她大约是在那时曾与他共饮松蓼酒,邀他来五哥麾下去辽东谋职。
如今想来确实可笑,他哪里需要谋职,他要的是江山万里,征伐天下。
她累了,满头珠翠压得人要弯下腰去求饶。
而陆晋喝倒了一大片殷切拍马的人,自己却不带半点醉意,踏着稳稳的步子,在周围人的哄笑中往后院走去。
树影遮拦的小路上,他遇上阴森森似鬼的陆寅,自江北回来,陆寅越发的诡异,瘦得面颊内凹,浑身上下只剩一把骨头,听说内院也不清净,买了人来都是活生生进去,死得透透的被抬出来,身上的伤更是不能看。
不必说也猜得到,无非是那些个龌龊事,男人那股劲起不来,总要从别处发泄。
「大哥。」他面上微红,人却还清醒。退一步说,再是昏昏欲醉的人,遇上陆寅也得被吓出一个激灵。
陆寅阴阳怪气,「二弟这回得意了?」
陆晋道:「人遇喜事,自然得意。」
陆寅冷声道:「你以为她还是冰清玉洁处子之身?到了手的东西我能放过?早在乌兰就弄过,不怕告诉你,她也不过是瞧着好看,里头无甚趣味。」
他出言挑衅,就是要看好戏。陆晋春风得意他如何忍得,定要往他胸口上刺一刀才顺心。
然而陆晋的反应出人意表,按说他这样烈的性格,眼下就该照着鼻梁骨给一拳。可他竟然是笑,背在身后的手勾一勾,乔东来便猫着腰绕到陆寅身后去,不声不响地敲晕了两个随侍。
「大哥醉了。」
陆寅道:「哪里是嘴,不过是告诉你,用完了,若是觉得无趣,倒不如你我兄弟两一起玩玩,说不定又有另一番趣味。」
「好得很。」
「你说什么?」陆寅以为听错,还更凑近一步。
陆晋出手干净利落,一击即中,一拳砸在陆寅左侧太阳穴上,当即就晕了过去,躺尸似的横在路中间。
胡说八道胡乱恶心人的东西,就该得个教训。
陆晋吩咐乔东来,「扔到亭子里,问起来就说喝醉了酒,正要去找世子妃来接人。」
乔东来忙不迭点头,犹疑道:「那二爷……」
陆晋瞥他一眼,淡淡道:「爷还用得着你管?」
乔东来想了想也是,这条通往新房的路,人二爷就算爬也得爬回去呀,哪用得着他来操心。
红彤彤的新房里,云意已然等得昏昏欲睡。陆晋一进门就瞧见个歪歪斜斜的身子,摇摇欲坠。便不等喜娘啰啰嗦嗦说完吉祥话,自抢了喜秤来挑起盖头,还没看清脸,迎头就接上她歪倒的身子,好在靠在他身上,安安稳稳无大碍。
陆晋顺势在她身边落座,扶正了,替她揉着酸软的后颈,低声问:「怎么了?见了爷就晕呢。」
云意眯着眼睛,又累又饿,「等你等得难受,凤冠也顶不好,再不来我就被头上十八颗大东珠压垮。」
陆晋笑,心疼她劳累,这就要叫喜娘来给她拆头发。听见旁边人支支吾吾提醒,「二爷,还有交杯酒没喝呢。」
云意瘪瘪嘴,要哭,「可是我饿得慌。」
喜娘便端一碟莲子花生送她嘴里,她嚼了一嚼才抱怨,「生的。」
几个喜娘乐呵呵大笑,「生就好,生就好,公主顺顺当当,早生贵子。」
她偷偷看一眼陆晋,见他恰好带着笑望着自己,忽而害羞,耳根上爬满了红云,又娇又媚的模样好生惹人爱。
他没能忍住,伸手刮了刮她绯红的面颊,「听话,喝过酒就放你。」
云意只好答应,从托盘里接过酒,环过陆晋手臂,一仰头喝个干净,想要潇潇洒洒结束,没成想凤冠太重拖着她往后倒,要不是陆晋眼明手快,她就要在一屋子下人跟前闹个倒栽葱。
陆晋一阵闷笑,手臂揽住她后背,将人托稳了,「成了亲反倒迷糊。」再叫喜娘来服饰她拆头发,洗脸换衣。
他自己仍横坐在床边,看她在妆台前忙忙碌碌,一举手一投足,莫不是一副精妙仕女图。
终于打散了头发,卸了妆,连厚重的嫁衣也褪去,只留下一件绯色袍子,露出胸口一大片莹白肌肤。
她侧过脸来,带着烛光的柔媚,笑着问:「你欢喜什么呀?」
他莫名微醉,有些话不能说,比如远远看她已足够欢喜一生。
衣裳穿得随意,头发也散落在肩头,这副模样对着他,她到底羞赧,只好低着头不说话。直到丫鬟端了两碗鸡汤面上来,闻着香她才放松警惕。与陆晋一人一边对桌坐下,拿起了筷子又犹豫,试探着同他说,「那我吃了啊……」
陆晋笑,「吃吧,爷也正饿着,正好咱们俩一块吃。」
她早已经饿得双眼发昏,连配菜都没顾上,便囫囵吃完一碗面。
陆晋笑着问:「还想要么?」
她傻登登地点头,也就等吃的时候能傻一回,蓦地可爱。
陆晋从碗里夹出一筷子给她,她还瞪着眼睛眼巴巴望着他,「能不能多给点儿啊?」
陆晋道:「叫声好听的。」
「二爷……」
「这个没意思。」
云意蹙眉,歪着脑袋想了半晌,才小小声说:「好哥哥……」
陆晋颔首,「不错,再换一个。」
「老爷?」
「还差着意思。」
她只好一咬牙,豁出去,「主子……」
陆晋终于满意,把一碗面分了她一半。自己慢慢回味着主子两个字,已足够饱肚。
可怜云意,为了半碗面,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不知不觉,屋子里伺候的人已走了大半,等她吃碗面漱过口,丫鬟端走了碗筷,便只剩下她与他两个人。不知哪来的风,吹动了红烛,一明一灭,撩得人心痒难耐。
陆晋沉着脸,问:「吃饱了?」
「吃……吃饱了。」她捏着衣角,像个犯了错的学生。
「那好……」他站起身来,一步步向她靠近,就像蹲守已久的猎人收拾猎物,一只手臂横过她曼妙腰肢,勾过来紧紧贴在身前,再低下头在她颈间深深吸上一口女儿香,睁开眼向她宣告,「正好,吃饱了好洞房!」
一把扛在肩上,大步往红鸾帐里去。
云意疼了一夜,也哭了一夜,身边欢欢喜喜的只有通体舒畅的陆晋。因有了她坏了早起的规矩,直到丫鬟婆子在门外商量着要来叫起,他才迷迷糊糊睁眼,长臂一伸,顺带把窝在角落的小人再带进怀里。她身上松松散散挂着一件小衣,而他是大喇喇地裸着,没羞没臊。闭着眼睛拿鼻尖蹭她锁骨,脑袋埋在她胸前半点不安分,「别理,再睡会儿……」说话间带着浓重的鼻音,扑面而来的都是属于成年男子的气息,还捎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意味,让人没能力抵抗,只有沦陷。
云意迷迷糊糊的,不知几时就落到他身子底下,让他捏住了紧要的东西,反复摸索。因哭上一整夜,如今眼皮还肿着,眼底也是一片红,故此演一个万分委屈的新媳妇儿可算信手拈来,只需眨巴眨巴眼睛,放软了语调求饶,「别闹了,一早还要拜见父母,你看我这幅样子,下地都迈不动步,回头到了前厅,肯定要被婆婆妯娌取笑,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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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太娇纵 中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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