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晋捏她脸,「少放肆。」好气又好笑。
他转身去收拾包袱,胡三通便来同云意套近乎,捋着胡子皱着眉,「娃娃,你裹个腿是咋回事?能走不能走?我看你们家老把子这几天给你背上背下滴好辛苦!娃娃要是能走就自己走两步,多活动也好得快。」
云意正想说没事没事,自己已经好了大半,平地还能上走几步,抬眼便望见陆晋顶着一张晚娘脸缓慢靠近,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咽回去,露出个憨憨傻傻的笑,正告胡三通,「我脚疼,疼得厉害,动都动不了,不信你看……」真碰一下自己脚腕,「啊呀呀痛死啦,痛得活不下去。爹啊,亲爹啊,快来救命!」
陆晋面色稍霁,心知她演戏,也懒得多理,径直将人抱起来,往马车方向走。
一边走路一边哼哼,「什么人都能说上话,还记不记自己什么身份。」
云意心想,我当然记得啦,我就是个亡了国的公主,连员外爷家的女儿都不如。
她还真有点自暴自弃。
陆晋站定,马车上的货物已然搬空,木板上还铺着一床旧棉被,陆晋轻轻将她放下,还是一样没起伏的语调,通知她,「你睡这儿。」
云意拍了拍厚实的旧棉被,心底里又感动一回,面上仍是花朵儿一样的笑脸,捧出一对小酒窝来供人赏玩。不过她这人,煞风景也是一把好手,感动一把开口却说:「爹,你对我真好……」
「爹个屁!」他伸手捏住她腮边一块粉生生的肉,毫不犹豫往外拉,惹来她红着眼,大喊救命。
哼,混蛋陆晋!
云意自半夜开始高烧,畏冷,满嘴胡话,一时叫嬷嬷,一时又找父皇,问她什么,全然听不进去,只晓得喊头疼,窝在他臂弯里孩子似的小小声哭。
陆晋抱着她,探了探她额头,触到一片滚烫,他只怕这姑娘再这么熬下去要烧坏脑袋。幸而曲鹤鸣粗通医理,到跟前来给她探过脉,望向她烧得通红的脸,止不住地发愁,「这丫头还是前几日落水积了寒气,咱们两个大男人没注意那些,到现在成了郁结不抒,攒着攒着攒到眼下才发病。」
陆晋催促道:「你想个办法。」
「这地方也没个正经大夫,更捡不出一剂药,咱们还是得赶早进城。」
「你看她这副样子,能熬到天亮?」
「等等啊,你让我想想——」他望着云意,眼珠子转上一圈,有了念头,「小时候听我娘说,他们这些个贵人身上都挂着救命的东西,少少吃上一两丸,撑个两三天没大碍。要不你翻翻她腰上那十七八个破香囊,指不定就有药。不过照我看,一多半儿是金子。这丫头在龚州就算好了,要紧的东西都带自己身上。」
陆晋这一下想起来,乌兰城外,特尔特草原,她捏着药丸神气凛凛,睁圆了眼睛说,「哼,不给你吃!」
哪像现在,病怏怏没半点活气。还会拉他手,撒娇说:「嬷嬷,我想吃红烧肉……」呵——嬷嬷,谁是你嬷嬷?个小没良心的,真当他是老妈子。身上带着重孝,梦里还想着红烧肉,操他妈的……真真可怜,这几日颠簸流离将一辈子的苦都饮尽,怪不得要生病,想来初见时她两腮鼓鼓还是个小胖丫头,眼下却瘦得眼睛都大上两分。
最厌烦女人闹妖的陆二爷,照顾起人来竟不觉麻烦,也对,你看他脉脉含情,光只顾着心疼人,哪还想得到其他?
自然是他手把手把凝香丸送到她嘴里,就着水服下。
她嘟着嘴抱怨,「不好吃……」
陆晋笑:「药哪还分什么好吃不好吃的。」
她翻个身又说:「我冷,嬷嬷给我捂被子。」
震得陆晋好半晌说不出话。
在曲鹤鸣看来,顾云意这姑娘懵懵懂懂的,倒比那些个花魁娘子还能勾搭人。要不怎么久经沙场片叶不沾的二爷都让她一句话定成木桩子,动弹不得。
他脑子里两股气打转,一股是看热闹瞧好戏的兴奋,另一股是酸……酸得掉牙。
猛然抬头,发觉陆晋正盯着他,顿时冷汗都要下来,「二爷,您看我做什么?眼下我也没法子飞进城找大夫啊。」
陆晋面色冷凝,辨不明情绪,「我看她比之前好受些。」
聪明人说话哪用得着挑明,曲鹤鸣当即应道:「我去树下躺会儿,万一有事,二爷再叫我就成。」
他滚远了,陆晋才将云意连人带被子一并搂紧,借着树顶漏下的月光,细细看她诗画一般的眉眼,桃花一样的唇,觉得自己膨胀到极限,过后又觉得尚可以等,等她再乖一点,听话一点。
思绪百千,他觉着自己不大磊落,竟庆幸李得胜造反,天下大乱,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却敢伸手去争。
静静,月亮藏进云里。云意在他怀里拱了拱,嘟囔说:「冷……」
他收紧手臂,让她紧紧依在他胸膛。
梦里浮浮沉沉,却总算熬过这一夜。
镖局带着货,收拾起来总归是不如陆晋几个轻车简行方便,第二天天没亮他便向胡三通辞行,计划快马入城。
胡三通是个爽快人,没什么寒暄废话,骑着马送他们一程,途中与陆晋交心,「我想了一夜,还是觉得陆小兄弟说得对,如今国家战乱,民不聊生,某虽一介武夫,但也有匡扶山河之心。与其蝇营狗苟乱世偷生,不如投身军营为国效力。」
陆晋听着听着,简直哭笑不得,低头看自己怀里睡得晕头转向的小人,全然想象不出她是趁着什么机会,见缝插针地把胡三通忽悠得扔下镖局去从军。
「不过,要去投保那一路军,我还没想好……」胡三通摸着胡子,十分苦恼,「我听陆小兄弟说,忠义王府制下西北军倒是个好去处,尤其是二公子陆晋,博古通今,用兵如神,有谢安之才、关羽之义,乾坤天下必有一番作为。陆兄以为如何?」
这一溜马屁拍得,再是他都要给她竖起个大拇指。
陆晋掩住上扬的嘴角,正色道:「若胡大哥决意投军,陆某在西北军中倒有几位熟识,可代为引荐。」继而望向曲鹤鸣,「二狗……」
曲鹤鸣咬咬牙,应了。一张白纸上盖上陆家徽印递给胡三通,「到了军营将此信函呈上,自会有人前来相见。」
胡三通道一声多谢,拍马返回营地。
留陆晋目光热切,垂目看着怀中双颊绯红的云意,再将方才那一句「博古通今,用兵如神,有谢安之才、关羽之义」细细体味,止不住弯起嘴角,痴痴傻傻地笑。
回过神来方认定,他怀里睡着的不是个豆蔻青葱的小姑娘,而是一尊大佛,朗朗天地间便没有她忽悠不了的人,就连他,方才也让她一句话绕进去,不能自拔。
「鬼精鬼精的……」他略略低头,在她微蹙的眉心上落下一吻,短暂而轻柔。
曲鹤鸣望着天,觉得自己再跟下去,迟早得瞎。
三个人,两匹马,巳正才至城门。入城查验,曲鹤鸣身上另备了一份通关文书,至此三人各自改了姓名,曲鹤鸣几乎要拍手欢庆,终于摆脱二狗子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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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太娇纵 上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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