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因为曾是先皇的私邸,连官府都退让三分,李青山竟然直接带兵去包抄,真是胆大。朱翊深知道那人行事一向小心谨慎,李青山贸然前去,大概会扑空。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李青山故意打草惊蛇,难道还留有后招?柳昭今日去碎玉轩,看来也不是偶然,而是他们暗中查到什么消息,去碎玉轩打探虚实。他们还是大意了,以为这么多年都平安无事,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可那人在京中的落脚之处,连朱翊深都不知道,更别说给他传递消息了。
「你派人去四个城门那里守着,若有什么情况,立刻回来告诉我。」朱翊深吩咐道。
过了两日,还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朱翊深心想也许那人已经侥幸逃脱了。这天夜里,王府大门被捶得震天响,门房的人打着哈欠起来开门,一群锦衣卫立刻冲进了王府里,二话不说,直奔北院。
萧佑看到人群里头的郭茂,拼命给自己使眼色。北镇抚司的千户大声说道:「请王爷跟我们进宫一趟,太子殿下有请。」
萧佑说道:「大人请在此稍等片刻,容我进去禀报王爷。」
那千户斜了萧佑一眼,一把推开他的胸膛,冷冷道:「锦衣卫奉命办事,也是你能阻拦的?劝你识相一点,否则就是抗旨。」
萧佑一惊,被郭茂和另一个锦衣卫按住了肩膀。郭茂在他耳边说道:「千户大人好像奉了皇上的命令,你就别再挣扎了。」
萧佑扭头看他:「皇上不是病重了吗?」
「也不知道平国公和李大人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竟然起来了,亲自在乾清宫询问此事。太子没办法,这才召你家王爷进宫。」
里面的朱翊深听到动静,已经起身套上外袍。若澄本来已经睡了,迷迷糊糊撑起身子,小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朱翊深将她放躺回枕头上,宽慰道:「没事,我去去就来,你先睡。」
若澄抓着他的手腕,不安地看着他。外头的人好像是锦衣卫,锦衣卫深夜到家里来带走他,不像是普通的事。
「我有应对的法子,你不用担心。」朱翊深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起身走出去。
若澄叫了他一声:「你要小心!」
朱翊深停住脚步,点了点头,还想再叮嘱她两句,怕给她压力,终究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出去。
千户带着人刚好闯到了堂屋,见到朱翊深衣冠齐整,不紧不慢地走出来,出于礼节还是行了个礼:「请王爷跟我们走一趟。」
朱翊深冷冷道:「你倒还知道自己算是个下官。这里是我的府邸,你深夜闯进来叫嚷,是不想要这饭碗了?」
千户觉得在这么多手下面前挂不住面子,强行辩解了一句:「下官是奉旨办事,顾不得那么多。还请王爷不要为难下官。」
朱翊深睨他一眼:「本王得换身朝服进宫,你们到门前等着。」
「这……」
「怎么?你刚才说‘召’而不是‘押’,说明本王并不是犯人。穿着就寝时的衣服去见皇上和太子,要是追究御前失仪之罪,你担着?」朱翊深皱眉问道。
「下官不敢,还请王爷更衣。」千户退了一步,躬身说道。
朱翊深这才走出北院,给萧佑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回到留园。李怀恩也是被府中的动静弄醒的,匆忙去捧了朝服来,一边为朱翊深更衣一边问:「王爷,怎么连锦衣卫都出动了?可是发生了大事?」
「我想是那个人的身份被他们知道,牵连到我身上。我今日入宫,若明日回不来,你去告诉沈安序……」朱翊深侧耳吩咐,李怀恩不住地点头:「怎么忽然间扯出那桩陈年旧事……王爷,您可得担心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恐怕他们是有备而来。」
朱翊深点头,等换好衣裳,便跟着锦衣卫走了。
若澄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娘娘给她讲的三王之乱,一夜倾覆的事情。太子不会搬动锦衣卫来对付朱翊深,而且如今锦衣卫在朱翊深的手中,能另外指使他们的,只有可能是皇帝。朝堂上的事情,她几乎帮不上忙,可好歹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
天亮之后,府中必定流言四起,她要是精神萎靡,忧心忡忡,肯定坐实了王爷出事的消息。到时候府里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
若澄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觉。一直以来,她都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事,是时候共担风雨了。
……
端和帝扶着刘德喜坐在乾清宫的宝座上,咳嗽了两声。马上十二月了,乾清宫底下烧着地龙,可他单薄的身子还是觉得很冷。支撑他精神的,是徐邝说可以除掉朱翊深的话。
刘德喜给端和帝加了件披风,见他双手冰冷,又叫宫女端了两个火盆进来。
朱正熙站在殿上,低头打了个哈欠,一脸疲惫。他不知父皇忽然兴师动众地把三个阁老和九叔都喊到宫里来做什么,明日还要上朝,这不是折腾人么?可他毕竟还只是太子,做儿子的也办法质疑父亲。
三位阁老和朱翊深很快都到了乾清宫,朱翊深看见徐邝和李青山在场,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准备。
端和帝没办法大声说话,只能通过刘德喜传达。
刘德喜俯身听他说完之后,直起身子说道:「近日,锦衣卫暗访之下,在京中查到顺安王朱载厚的行踪。顺安王的封地远在岭南,无诏不得入京,否则视同谋反。现在,平国公和李大人已经封锁京城,捉拿顺安王归案。几位都是朝中重臣,对此有何高见?」
殿上安静了片刻,李士济不确定地问道:「你们确定顺安王在京中?三王之乱后,他被贬出京城,这些年再无消息,怎么会突然在京城出现?」
徐邝看了朱翊深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李阁老有所不知,这顺安王当真是狡猾。当年三王之乱,唯有他侥幸活下来,还保留了爵位。到了岭南之后,又与各地的商帮建立了很好的关系,这些年过得可一点不比当年在京中时差。只不过派去监视他的人,统统都让他以酒色金银收买,朝廷一直都不知道。那京中的碎玉轩就是他名下的产业,用以打探消息,此外还不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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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养嫡女 卷三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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