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芜还在那边兀自说着,叶明修却觉得脑中轰然一声炸开,下意识地往外走。他虽不识晋王,但也知道晋王如今的处境,可谓举步维艰。她若嫁给晋王,那以后……?可刚走到门边,他便又停住了。
明日就要大婚,他就算此时去,又能做什么呢?亲王与他这个布衣,身份是天壤之别,他可能根本都见不到沈姑娘。而且,他能对她说什么?说晋王大势已去,帝视之为患,嫁给他将来只会跟着受苦?
可几次接触下来,分明知道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姑娘。就算有日晋王身陷囹圄,凭着那多年的养育之恩,她也不会弃之而去。叶明修握紧拳头,轻轻地摇了摇头。上次受伤之后,那姑娘偶尔入他梦中,大概是因两次受她的恩惠,她于他而言终究与旁人不同。但他现在势弱,还不如晋王,所以别说是报恩,就算站在她面前,都卑如草芥。
他只有爬上去,爬到翰林,爬到六部,再爬到内阁,等他在朝中拥有一席之地,握有大权,才可以谈报恩之事。现在,他需要苏家,他得接受命运的安排。
阿柒看着叶明修的背影,疑惑地叫道:「先生?」
叶明修转过身来,对阿柒说道:「把从绍兴带来的黄酒和大佛茶交给青芜姑娘带回去。」又转对青芜说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家乡的名物,望你交给苏姑娘。」
青芜喜出望外,没想到叶明修还给姑娘备了礼物,这下姑娘肯定要高兴了。连忙从阿柒那里接过东西,欢欢喜喜地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宫中所派仪仗和朱翊深所乘大辂,教坊司大乐及随侍官舍,侍卫官军俱候于王府大门之外。朱翊深换了冕服,随鸿胪寺赞引至门外。
朱翊深升辂,教坊司诸乐工开始奏乐。迎亲队伍从王府开始,沿大道至沈府。沿途百姓只可在道旁观望,纷纷跪下庆贺。到了沈府门前,赞引跪请朱翊深降辂,导引至沈家门前的幕次。礼官一员先进入中堂,主婚者穿着朝服出来相见,礼官唱到:晋王奉制行亲迎礼!
主婚者随礼官出外迎朱翊深,请他入中堂。朱翊深先行,主婚者在后,一应侍从皆有序排列跟随。到了中堂,主婚者立于左边,沈老夫人立于右边,两位女官去引若澄出闺房,停在沈老夫人的身侧。沈老夫人面带微笑,若澄头上罩着红盖头,身穿大红通袖袍,衣身织五彩云肩,云肩内饰四祥兽,佩玉带。只是她身形娇小,这身礼服倒不大撑得起来,裙摆处好像略长了些。
内官引朱翊深至案前,捧雁跪进。朱翊深以雁奠于案,主婚者在案前行八拜礼,退开之后,执事者撤案。随后,内官引朱翊深从中堂先出,女轿夫抬着花轿于门前。若澄出来以后,内官跪请朱翊深到放置花轿的地方,揭开轿帘。
若澄本来一直都走得很稳,她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切都按照先前宫中嬷嬷所言行事。可是经过朱翊深身边的时候,不知道是紧张还是饿了一天头昏,脚软了一下,踩到了裙摆,朝朱翊深身上倒了过去。众人吓得不轻,女官和素云同时伸出手去,还是朱翊深眼疾手快地搂着她的腰,扶她站好,淡淡对众人道:「无事。」
若澄低着头,只觉得脸比那红盖头还要红,赶紧平稳地上了轿子。
内官启请朱翊深升辂,在前头先行,王妃的仪仗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返回王府。回程的路上,围观的百姓更多了,都是来看晋王和新王妃的。可惜王妃闷在不透风的轿子里,连个影子都没有瞧见。
到了王府门前,内官再次跪请朱翊深降辂,导引入王府前的幕次。等到若澄的轿子抵达,朱翊深揭帘,若澄方才下轿,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王府,参礼众人紧随。
新房设于北院之中,朱翊深和若澄走进内室之后,先相对而立。赞引请朱翊深两拜,而后若澄回以四拜,以示夫为贵为尊。中间的酒案上置两爵两卺,赞引请两人分别坐下。女官取金爵倒了酒以后呈给两人,饮尽爵中酒之后,又换了卺盏进呈,如是三次。若澄喝酒的时候,低垂的视线只能看到朱翊深冕服上的蔽膝和玉佩,透着天家的尊贵和威严。而周围静悄悄的,许多双眼睛看着他们,十分肃穆。
她原本以为的婚礼,应当如寻常人家一样热热闹闹的,还有亲人来闹洞房。可天家的婚礼到底不同,这房内,只有内官,女官,赞引等十数人,全都毕恭毕敬的,弄得她也十分紧张,一声不吭,生怕出错。
等喝完酒,若澄还要与朱翊深再相对一拜,合卺之礼才算完成。所有人对着他们行两拜之礼,然后内官扶朱翊深去更换礼衣,前往招待宾客,赞引和女官退出。到了这个时候,若澄才彻底放松下来,素云和碧云进来帮她换上常服。
若澄抓着碧云和素云的手说道:「我刚才都不敢说话。已经结束了吗?」
素云点了点头,忍不住笑出来:「仪式已经结束了,王妃做得很好呢。就是上轿子的时候那一下,吓得奴婢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还好王爷及时扶住了。」
碧云道:「奴婢看到鸿胪寺的赞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后来还好王爷镇定如常,仪式才能继续。」
若澄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帮她掀轿帘,虽然是礼制,但还是莫名地紧张,只想早点上去。她小声问道:「王爷他……没有生气吧?」
碧云除了若澄腰上的玉带,说道:「王爷怎么会生气?奴婢看着,王爷今日好像比以往都和气呢。」
尤其是刚才掀开红盖头看到若澄的时候,眼中分明是有笑意的。
那时若澄全程都低着头,也不敢看他,只觉得他衣服上的熏香十分特别。大概是冕服本身保存的方式,还有布料与常服不同,她其实挺想近距离看看他戴九旒冕的样子,那冠冕定会衬得他更加贵气逼人。
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愣是没有抬头,最后只看到一个背影。
素云把若澄的头冠摘下来,若澄觉得脖子一下子舒服了,手撑着脖颈四处看了看。这北院的主屋比她原先住的东院宽敞许多,这是内室,外面有明间,东西各有次间,跟留园的主屋类似,但规格又都小了一些。东西都是从东院搬过来的,只是添置了一些崭新的家具。
若澄坐在千工拔步床上,据说这床是宫里头定做的,由皇后娘娘亲赐,围屏上雕刻的石榴花,寓意多子多孙。
王府只有留园有汤泉水,并且是活水。其它各处沐浴还是得烧热水。净室里头放着个大木桶,赵嬷嬷命人抬了热水进来,恭请若澄去沐浴。若澄虽然小时候就住在宫里,但她并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还是给人行礼的时候多。她想让赵嬷嬷像从前一样,但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自此以后她不仅仅是她自己了,她也代表着晋王府的女眷。虽然她年纪小,但规矩不能乱了,否则王府上下都得跟着乱。
她脱了里衣,扶着素云沉到大木桶里,热水包裹全身,舒服极了,可她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所处的地方和在经历的事情像是梦境一样。她终于嫁给他了,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陪在他身边。若澄闭着眼睛沉到水里,想着一会儿朱翊深回来,他们还要圆房,不免又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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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养嫡女 卷二 V第26章[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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