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和帝慢慢抚摸着桌上的麒麟玉镇纸,俯瞰跪在地上的那个人,目光幽沉。朱翊深,你拖得了一时,拖得了一世么?朕倒要看看,等瓦剌使臣离京,你还有何借口留在京城。
……
朱翊深从紫禁城出来时,已过酉时。下午,端和帝和他下了几盘棋,晚上还留他一道吃了晚膳。在外人看来,端和帝待他十分亲厚,可只有朱翊深自己知道,那几盘棋招招杀意,步步紧逼,无论他怎么退避,都无法躲开。
这就是皇权,每个人在那位置上,都会变得不再像是自己。而皇权之下,其它的人又轻如蝼蚁。
他心力交瘁,看到焦急等待的李怀恩和萧佑等人,恢复了寻常的脸色。李怀恩扶着他上马车,说道:「王爷,怎么这么久?」
「皇上留我下棋,用膳,故而晚了些。无事,回府吧。」朱翊深低声说道。萧佑看了一眼他的神色,那并不是功臣被奖赏的模样,但他什么都没有问。
毕竟帝王家的残酷,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无法感同身受。
朱翊深坐在马车里,外面清冷的月光从窗上飘动的帘子里漏进来,大街上也不复白日的喧嚣,鲜有行人。端和帝现在的年纪比他前生离世时还要大,两个人可谓旗鼓相当,他并不占什么优势。唯一的优势便是他经历过一世,但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
比如他前世没有出使瓦剌,再比如前世,皇上也没有要他去贵州就藩。
现在前方仿佛弥漫着大雾,他不知道那里有没有路,会不会一步就踏进了万丈深渊。
而且,皇帝对他的忌惮甚至比前世更深了。
等送朱翊深回到王府,萧佑便告辞回锦衣卫。他现在官籍还在锦衣卫里头,朱翊深今日应对皇帝之时,忽然想到不能直接提出来要萧佑,那反而会引起皇帝的怀疑。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留园,看到留园前站着一个人,正翘首以盼。灯火映照着她明丽的脸蛋,有几分熟悉,又有几分陌生。他不禁停下脚步,心中有个声音呼之欲出。这是……那个团子?
若澄从回到王府,就一直在盼朱翊深回来。从留园里面等到外面,从日薄西山等到银盘高悬。还时不时让碧云去门外查看,就是不见朱翊深的人影。周兰茵原本也跟她一起等,但后来王府里有事要她处理,她便离开了。素云和碧云还要回去整理行李,所以只留下若澄一个人。
若澄再次垫脚张望的时候,看到路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本来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克制,但看到他的那一刻,心中的感情如洪水般汹涌而出,再难控制,如离弦的箭一样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朱翊深:「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朱翊深忽然被少女抱着,有瞬间的恍惚。她已经长到他的胸前,玲珑的身段紧贴着他,他心中涌动着某种异样的感觉。少女身上有甜甜的茉莉花香味,沁人心脾。原来,她一直用这香气吗?前生他并没有在意过。
「若澄?」他抬起双手,低头看着怀中的人。
若澄仰起头,眼中泛着泪光,点了点头:「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了吗?」
朱翊深的确有点认不出来了,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那小糯米团子简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声音还是娇娇软软的,能辨认出来,可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你长大了。」
忽然间,他都有点不敢抱她了。
若澄察觉到自己失礼,连忙松开手,退开两步,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小声道:「你走了那么久,我当然长大了……倒是你,好像瘦了很多。」
是真的瘦了,棱角越发突出冷峻。而且满脸的疲惫,想必是路上十分辛苦。
李怀恩也刚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微黄灯火中的少女,明眸善睐,肤如玉雪,实在是精致好看。他连忙说道:「王爷路上吃了很多苦呢。为了早点赶回来,统共没睡过几个囫囵觉。不过姑娘,你真的变化太大了,我刚才差点没有认出你来。」
若澄低头看了看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看向别处,脸上出现几分小女儿的娇态:「哥哥,你吃过饭了吗?我煮了一碗面,还在锅里热着……噢,现在应该糊掉了。」她垂着脑袋,有几分沮丧。
李怀恩刚想说「王爷已经在宫中用过膳了」,被朱翊深一看,连忙乖乖闭上嘴。
朱翊深道:「无妨。我正好饿了,你端来给我吃吧。」
若澄一下高兴起来:「那你进去等我,我马上就端来。」说完,像是一阵风一样跑开了。
朱翊深看着那道灵巧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眼中染上点笑意。她还是小时候的性子,说风就是雨的。不过看来在沈家没受什么委屈,开朗大方多了。看到她,他紧绷的身子好像一下就放松了,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他举步往留园走去。
李怀恩跟在后面嘀咕。不对呀,王爷刚才不是说在宫中用过晚膳了吗?怎么又要吃面?王爷可从来没有吃宵夜的习惯的。
朱翊深走到西次间,屋子里的摆设如他离开的时候一样,甚至还放着若澄学习的那张小桌案,可如今这桌椅都已经衬不上她的身高了。
朱翊深坐在暖炕上,揉了揉额头。前世他最开始时,并不知道皇兄的忌惮,那时候他只是挣扎在从云端跌下的污泥中,努力求生。所以很多细节都没有注意到。今生再次经历了几件事,确定了皇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除掉他。而不是后来因迷恋丹药,荒废朝政,对他领兵屡建奇功,功高震主的忌惮。
如此明显的杀意,他前生并没有感觉到。他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皇兄能容那些割据各地,比他年长的藩王兄弟,为何独独不能容他?这杀意难道也是试探?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由此深思,原本的打算都是徒劳无功,若想自保,就必须得抓住皇兄的弱点。他曾想过从温昭妃入手,可显然一个女人的分量对于皇帝来说还是太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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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养嫡女 卷一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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