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驯夫 卷四 第四十九章

  赵晗瞧了眼从霜,示意她去吧。这丫头也担惊受怕好几天了,听闻常开诚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哪里还能在这儿呆得住。
  从霜得赵晗示意,立即行了个礼,转身就跑。
  方泓墨边走边告诉赵晗那天后来发生的一切。
  他坠江的一瞬,借着在岸沿一抓之势,于半空中转过身来,眼见着常开诚朝自己扑过来,便朝他伸手,只是下落之势实在太快,他只觉袖子被常开诚拽了一下就滑开了,自己却仍然往下直落。
  而常开诚毫不犹豫地跟着他鱼跃而下。
  落水的那段,江岸内凹,他这一落下去,直接入水,冰凉刺骨的江水一下子没过头顶,冻得他打了个颤。
  下坠之势太猛,让他入水后还不断下沉,好在半空中他已经吸足一口气,此时便划动手脚,止住下沉之势,转而向水面上浮。
  接着常开诚入水,就落在他的身边。方泓墨根据声音方位,朝他入水处伸臂去够。
  常开诚手一划脚一蹬,便浮到了方泓墨身边,两人手掌交握,互相一拽,靠在了一起,同时浮出水面。
  方泓墨还在换气,常开诚已经快手快脚地扒了他身上的貂皮袄子与棉袍,自己亦脱了身上厚重衣物,又潜入水下,将他靴子与袜也一并脱了。
  忽然听见「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他们知道又有人入水,只是当时不知此人就是陆九。
  陆九水性颇佳,才会扣着范思源在江岸边威胁方泓墨,看着是绝境,其实早给自己留好了退路,见众武师围过来,便一跃入江。
  江面上黑魆魆的,水下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不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只能先当对方是敌人来警戒。
  方泓墨本来藏于靴筒中的匕首随着靴子一起沉水了,他于贴身怀中,还藏着把三寸来长的小刀,知道常开诚水性比自己好得多,便把这唯一一把武器给了他。
  那人落水后并不马上浮出水面,方泓墨与常开诚踩着水,警惕地查看周围。
  忽的方泓墨的脚踝被人拉住,被猛地向水底扯,他不及吸气,只得闭住气,同时用脚去踢蹬水下之人。
  他脚上功夫虽然厉害,奈何这是水中,一脚踢出去速度慢了许多不说,水下也没有准头,踢在对方肩膀上一滑就滑过去了。
  常开诚见方泓墨被拉下水,也不管那人是谁了,就当敌人来待,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顺着方泓墨的脚摸到那只手,照准手臂就是狠狠一刺,再顺势一划,那人立即撒开手。
  常开诚用脚把那人蹬开,借势钻出水面,用手撸着脸上的水。
  方泓墨亦浮上水面,接着水面微弱反光,看清是常开诚,才松了口气。
  两人靠拢后设法游向岸边,但水流实在湍急,且这一段的江岸都十分陡峭,土质含砂,松散易碎,以他们此时体力根本无法攀上去,只能顺江流而下,寻找有浅滩的地方上岸。
  江水湍急无比,加上两人还划着水,不会儿已经到了几百丈之外,别说谢齐修看不见他们,他们也一样看不见岸上举着火把来找的人。
  江水冰寒入骨,饶是两人都身强体健,也只扛得住一小会儿,很快他们就冻得浑身发颤,嘴唇哆嗦,手脚亦开始麻木无感。江岸却依旧陡峭,难以攀爬。
  常开诚转头瞧着四周,远远地瞧见江对岸有一点渔火,只是距离太远,他自己虽然勉强能游过去,方泓墨水性没自己那么好,在这么湍急而冰冷的江流中横渡,很有可能在半途就体力不支。
  但即使不横渡,再这样顺流漂下去,也极有可能在遇到浅滩能上岸之前就冻晕过去。
  常开诚朝着那点渔火问他:「游过去吗?」
  方泓墨只说了一个字:「游!」
  两人为抵抗水流,向上游方向斜着游,体力消耗极大,游得也很慢,
  渐渐地方泓墨的速度越来越慢,却仍咬牙坚持,每一划都像是在粘稠无比的泥浆中前行,手脚本来因寒冷而产生的针刺般疼痛也已感觉不到,只觉得全身都疲累至极,昏昏沉沉地只想倒头睡去。
  常开诚见方泓墨样子不对劲,便一直在他下游方向游,见他眼皮合上,手脚也停止动作,立时被水流裹挟着往下游冲。
  常开诚急忙截住他,用一臂勾着他腋下,另一臂划水,双倍的艰难,只能咬牙苦撑。
  终于常开诚游到那条船附近,还隔着数丈远就开始大吼:「救命!船家,救命!」
  船上的人闻声走上甲板,借着火光看清情况,急忙取来撑船的竹篙,伸向常开诚。
  常开诚单臂划水又游近两丈距离,却仍离竹篙末端有着丈余距离,他觉得最后这一丈自己大概是游不过去了,却终于一寸寸一分分地靠近了。
  他一把抓住竹篙末端时,全身一松,意识便模糊起来。
  方泓墨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午后了,常开诚体力耗得更多,比他晚些时候才醒过来。
  听船家说,常开诚被拉近船舷时,已是筋疲力尽晕了过去,但尽管是晕过去了,也始终没有松开勾着方泓墨的那只手,即使在船家拉着他往船上拖的时候,他也一直紧紧勾着方泓墨,船家把两人拉上船后,费了半天劲才得以把他的手掰开。
  夜里远观分辨不清,原来这条船是货船而非渔船,清晨起锚,沿江顺流而下,比赵晗谢齐修等人一路搜寻自然要快得多。
  方泓墨与常开诚蒙人搭救,本欲酬谢船家,但在水中扔掉了身上厚重外衣,包括财物或值钱饰物也都没了,就连替换衣物都需向船家借用,方泓墨欲用束发金冠作为报酬相赠,亦被船家拒绝。
  这天傍晚货船停靠渡口,方泓墨与常开诚上岸,雇了村里牛车赶到附近县城已是深夜,第二天用金冠典当换取银两,雇了辆马车,回到淮京已经是事发后第四天了。
  赵晗听他讲完这段经过,方泓墨已经走到春泽居外,从露正好替她取来了替换的鞋子,方泓墨便放她下地穿鞋,只是不肯放开她的手,穿完鞋也拉着她,一起进去看望韩氏。
  到了韩氏所在的屋子,赵晗挣脱方泓墨牵着她的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韩氏半靠在床上,一见方泓墨,立即喜极而泣。他快步走到床前,韩氏就一把拉着他,上下打量他,见他安然无损才放下心来。
  太医诊断下来,韩氏无甚大碍,还是操劳过度,这些天又心忧方泓墨安危下落,夜不能寐,这才累极昏倒。只不过太医提醒她不可再这么下去,之后一定要好好休息调养,不可再如此操劳,不然亦有可能落下病根。
  林氏也赶来看望韩氏,听闻太医告诫,便道:「大嫂你操心的事太多,不如我替你分担些,家里的公中劳心劳力,你又要顾着泓砚,又要管着这么一大家子,怎么忙得过来?」
  这事赵晗前些天就劝过韩氏,奈何韩氏当时觉得自己撑得住,且以为赵采嫣只是别扭几天就好了,便一拖再拖,直至今天实在撑不住。
  这会儿听林氏劝说,赵晗亦道:「是啊,母亲,您也该放手歇歇了,儿媳也可以帮您分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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