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仆人上了茶,许棠便以过来人的身份略微提点一二,不过是些新近入了官场需要注意的,多是不要恃才傲物,要谦逊低调之语。许清嘉亦一副点头受教的模样。
如果当年他将将高中授官,许棠但有此语,他心中定当不胜感激,可惜时移世易,如今他已经在宦海里沉浮数十年,期间起起落落已视做寻常,再得到这等官员入门指导,非但不会感激,只会加倍觉得厌恶。
许棠之尊,也不会将一名门生的喜怒放在心上,处于他的位置,但有多少人抢着巴结,更何况这还是他自己的门生。但凡他给三分颜色,恐怕门生都要感激涕零。
最后他还要道:「老夫估摸着,以你的秉性,当是刚正不阿的,去了御史台之后定然能够大展鸿图,因此当日听说你回京述职,就已经替你谋划好了!」
许清嘉虽然内心并不会觉得以许棠的为人就会为自己奔走谋划,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他自然还是得做出个感激涕零的模样儿来,重新起身对着许棠致谢。
「多谢座主为弟子筹谋!」
许棠倒十分宽宏:「你我师生,倒不必如此生分。」
许清嘉心里禁不住嘀咕,他去吏部的时候,吏部尚书也曾亲自接见过了他,还旁敲侧击的问起他在朝中的人脉背景,再加上他授官之事端的迅速,比之朝中有人的傅开朗还要快上许多,就连许清嘉自己也忍不住要多想:此事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如今许棠出说点明,这是他为自己奔走谋划的,许清嘉就不能不领受他这一份情。不管事情真假。
从尚书令府里出来,许清嘉一路都在想这回事。他身后跟着永寿,见主子一脸沉思,也不敢打搅,只小心跟着。
等到了家里,许清嘉就决定暂时将这件事丢到脑后。总归许棠有没有提拔他都不重要,他目前也没有与许棠撕破脸的打算。只要面上承了他这份情就好。至于怎么做官,自然还是按着自己的原则来。
他一路进了内院,才到了正房门口,就听到房里的欢笑声不同寻常,似乎夹杂着一个分外熟悉的声音,立刻掀帘进去,房里笑闹着的大人小孩都转头朝他瞧来,然后便瞧着已经长了一个头的武小贝朝着他笑着迎了过来:「爹爹——」
许小宁一瞧,这还了得。平日哥哥姐姐叫爹娘,也没有扑上去的道理,怎么这个从天而降的哥哥倒好似要扑到爹爹怀里去,他立刻迈开小短腿冲了过去,直撞到许清嘉身上去了,两只小胖胳膊紧搂着许清嘉的双腿,转头朝着已经靠过来的武小贝警告:「这是我的爹爹!」
方才跟他抢娘都已经够不要脸了,这会竟然还想跟他抢爹?!
小贝以及胡娇并许小宝许珠儿都轰然大笑,就连许清嘉方才满腹心事也被这小鬼给闹腾的烟消云散,隔着这小鬼的阻碍伸长了手臂摸了摸武小贝的脑袋,十分欣慰:「小贝倒是长高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到手掌下面少年的骨胳并不纤弱,那笑容就更亲切了,转头便向着许小宝插了一刀:「我怎么瞧着小宝比小贝要矮一点呢?!」
许小宝哀嚎一声,以掌掩面,恨不得扑地!
自从小贝进了门,他的身高已经被提及了不止一次,这简直是往他心口上插刀,真的是亲人吗?!
胡娇被他这模样逗的乐不可吱,又召手唤武小贝:「小贝到娘这里来!」已经像只小猴子似的正努力吭哧吭哧往许清嘉身上攀的许小宁听到胡娇这话,嗖的扭头,都快哭出来了:「娘——」这会儿是霸占爹好呢还是霸占娘好呢?
武小贝作势往胡娇身边挪几步,这小子立刻从许清嘉身上蹿了下来,要往胡娇身上缠,许清嘉算是瞧出来了,一大家子这会儿都在逗这只小猴儿。
原本许家人就易于相处,又有多少年少时的情份在,就算是分开了两年,到底一直有书信联络,也不见生疏,这一日武小贝在许家用过了饭,眼瞧着太阳都快要下山也还是不想回去,最后索性打发了府里的侍卫回去禀报宁王,说是要住在外面。
那侍卫回去之后,恰巧宁王已被召往宫中伴驾,宁王已经跟着传旨太监走了。而护卫前去寻宁王没等到,却撞上了来前院瞧儿子的宁王妃。
她本来是准备路过书房,顺便瞧一眼宁王的。
见武小贝的侍卫跟没头苍蝇似的在宁王外书房门前转圈圈,那侍卫奉命保护小贝,怕万一他在外住宿出了差池,自己恐要担责任,只求着宁王能早点回来请示,也好将小贝带回来。
宁王妃见武小贝的侍卫在宁王外书房门前转悠,既然已经走了过来,便询问那侍卫。
那侍卫原本不愿意说,但是宁王妃是府里的女主人,而武小贝说到底也是王妃的儿子,便将武小贝在外宿不准备回来之事禀报了宁王妃。
宁王妃是知道武小贝寄养在云南府的一位官员家里,只不过具体的宁王不曾仔细说过,她又不大上心,便不曾过问。如今听得侍卫提起许府,便留了心,仔细问过了,听说是新上任的御史中丞,还是从云南郡回京述职,她便心里有数了。
而且又是宁王同意去的,她就更懒的管了,只嘱咐那侍卫回去好生照料着。
等到回到后院,她想了想,还是派了个丫环回自己娘前去递了个信儿,想要让娘家人仔细打听一番这位许中丞。武小贝到底年纪不大,若是教养他的这位许大人一家是功名利禄心极重的人家,那她还是要迟早防范了。
宁王却不知宁王妃私底下这番举动,此刻正在宫里,陪在今上身边。
今上眼睛这一年里越发的花了,看起奏折来速度慢了许多,偏国事如今又不能丢给太子分担,不说太子的身子受不受得了,就算是虎视眈眈的后族也让他不放心。因此这一年间他常召了宁王在宫里给他读奏折。
旁人瞧着这是天大的荣宠。甚至东宫许多宫人都在暗底里考量今上对宁王的偏爱,就连后宫之内的皇后也好几次召了宁王去共述母子深情,弟兄情谊。
可唯有宁王自己知道,他这是被今上架在火上烤,如刀尖疾走,稍不注意便是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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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宅有只胭脂虎 卷四 V第68章[0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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