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晗的药确实是少了一贴,自然是有内鬼偷送出去了。
他一间间屋子细细问过去,方元跟在一旁全数记录下来,叫什么名字,负责做什么的,昨日前日这两整天从早到晚,什么时间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除了询问这些,还要她们说出其余丫鬟仆妇有无可疑或是异于往常的举动。
问了一圈下来,有三四个都说妙竹这些天夜里时常不见人影,时间也不久,一会儿就见她回来了,问她去了哪里,只说最近肠胃不好,夜里容易闹肚子。昨夜她也出去过,就在他和阿晗被叫去春泽居之前不久。
去查花名册,妙竹有个哥哥叫丁关,也是在府里当差。方泓墨本来不管内宅的事,但看到丁关这个名字,依稀觉得有印象,记得是手脚不干净被发现后赶出去的,此时却还没出事,仍在府里当差。
方元却是知道这个人的,见少爷指尖在丁关的名字上停下了,立时就道:「少爷,这人是个滥赌鬼呢,赌技却不是一般的差,时常输光了月钱,就到处找人借,都知道有借无回的,谁会借他?倒是最近他不向人借钱了,却也没见他戒赌。问他哪来的钱,那家伙只得意的说自己命好。」
意外之财,多为不义。方泓墨指尖在这名字上点了几下,心中基本有了数目。
妙竹一个人坐在屋里,半天没人再来问她,渐渐心定下来,忽听门外锁响,心跳又加快几分。
房门打开,方泓墨带着人进来,劈头就问:「丁关的钱是哪儿来的?」
她不自觉地垂下头,低声道:「是婢子自己的月钱。」
方泓墨冷笑一声:「你一个月的月钱才领多少?第一次给丁关五吊钱,第二次给了六吊,最近的一次给了他四两银子,前后只差了三个月。到底是哪来的银子?」
妙竹听他说得竟然如此详细,暗暗心惊,但一句话都不肯再说。
方泓墨也不再逼问,只说了句:「跟我走。」便迈出门去。
她本以为少爷要继续逼问,见此情景,意外之余心里又有些七上八下起来,可她也没其他选择,只能跟着出了门,一路被带到厨房后面一间空置屋子前,凌香打开门,两个婆子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推进去。
妙竹本以为是要把自己关在这里,但一进屋就发现屋里其实还有人,就直挺挺地趴在地上,头发蓬乱,身上裹着条破棉被。
她大吃一惊,一想到少爷把自己给丁关的每一笔钱都说出来了,多半是逼问过他,立时想到地上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就是丁关,顿时哭叫着:「哥!」一边就想扑过去,却被婆子死死拽住,不得过去。
方泓墨淡淡道:「这不是你哥,是春泽居里的一个丫鬟。」说着走过去,一脚踢开被子。
妙竹定睛去看,果然是丫鬟衣着,但她只仔细瞧了一眼脸色就白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夹杂着异臭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吐了出来,只是大半天没吃东西,胃里是空的,吐了半天也只是呕了几口酸水。婆子把她放开,她转身扶着墙干呕,再也不敢看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
方泓墨走到她身边,淡声道:「你若是不想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老老实实地答我问题吧。」
妙竹一边干呕一边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扶着墙拼命点头。
「你给丁关的钱是哪里来的?」
妙竹用手帕擦着嘴角,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少,少爷,求求你……出去说可好。」
方泓墨允了。妙竹几步冲出房门,连着吸了好几口气,才算缓过来点,这便哽咽着一五一十都说了:「二少夫人要婢子把朝岚居里发生的大小事情都告诉她,那些钱,也是二少夫人给的。」
「她是亲自见你的吗?」
妙竹点点头:「起初几次是的,后来就是从芝来见婢子,钱也是从芝交给婢子的。」
「昨夜那贴药也是她让你偷的?」
「是,是从芝让我偷了交给她。」妙竹说完又怯生生地为自己辩解了句,「可她拿去要做什么,婢子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
昨晚偷药之后不久,大少爷和少夫人就被叫去春泽居了,她本想找个机会打听一下,却没想到少爷一大清早回来,就立即把所有人分开关起来了,她压根没机会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只知道事情一定极为严重,只要看看屋里趴着的那个丫鬟就知道了,所以能开脱就尽可能地为自己开脱。
可这句话刚说完就听方泓墨冷哼一声,她不由抖了一下,低头不敢再说。
「朝岚居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和你一样为二少夫人办事打听的?」
妙竹摇摇头:「婢子不知。」
方泓墨见暂时问不出什么了,便望向凌香,她点点头转身离开,不过多久就把从芝带了过来。
从芝看见屋里情景,虽然一样是脸色发白,但毕竟昨夜就见过这个被打的丫鬟了,不似妙竹那样毫无准备,与妙竹对质时,拒不承认找过她打听消息,更不承认找她偷过药。
方泓墨便不再客气,着人将她按在地上,当场杖打。但从芝颇为硬气,始终死咬着不松口,两度昏死过去,都没漏一丝口风。
妙竹就站在一旁脸色煞白地看着,眼见着从芝身上皮开肉绽,有几滴血甚至飞溅到她脸上,忽然软软倒地,竟是吓得晕了过去。
两个丫鬟一个痛昏了,一个吓晕了,一时问不出更多,方泓墨便让人把她们抬走,分开关起来。
凌香看着抬人的婆子们走远,缓缓地摇了摇头:「光是妙竹的那些证词,还不够分量。药是交给从芝的,二少夫人并未出面。」
闻言方泓墨眉头一紧。
这会儿屋里面那血肉模糊之人忽然动了,接着自个儿从地上爬了起来,把破棉被往身上一裹,苦着脸道:「少爷,这苦差事以后找别人做可好,地上那么冷也就算了,小的身上涂得这都什么呀!又臭又腥的……」
方泓墨冷冷瞪了他一眼,方元吓得一缩头:「小的这就去洗了。」说着一溜烟跑向厨房找热水去了。
午后,方泓墨去了次四宜居。阿晗虽然不能离开四宜居,却不妨碍他去看望她。只是见到她的那一瞬,他忽然不知该对她说什么才好。
赵晗瞧见他脸上神情,也知进展不是太顺利,便微微笑了一下:「不用太急,才过去半天而已。不如坐着喝杯茶歇歇,你来得巧,正好是第一泡,这茶虽比不上你的银生普茶,也还能凑合着喝。」
方泓墨不知不觉中松了口气,他原只怕她在这里煎熬焦急,见她还能笑着谈茶,总算放心一些。
他走到桌边坐下,她递了杯茶给他,他边饮茶边把上午的进展与她细细说了一遍。
赵晗静静听完,又替他续了茶,边想边道:「府里查是一方面,好在如今内鬼已经捉出来了。另一方面,若赵采嫣小产之事有蹊跷,春泽居里估摸着不会留下什么证据,但替她看病的大夫却是个线索。」
方泓墨颔首:「这事我也想到了,只是先抓内鬼重要,再者我也要先来看看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才能安心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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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驯夫 卷二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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