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潞已经听说秦氏发作了好几个管事,却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秦氏是秦太后族人,她自然不会受牵连,她的命令都如此,更何况别人呢?
月太君和老侯爷之间更是形同水火,月太君恨老侯爷是肇祸之源,若不是他当年生下那么多的庶子,哪有今日的事。老侯爷抱怨这都是月太君不贤惠引起的,若是她视庶子为子,也不会让赵三老爷做出这种事情。
再加上今年冬天京城比平日更冷,漫天大雪之中,已经听说京城有贫人的房子被压垮,有人死伤。赵思贤做为部郎,也被抽去体察这事,连续出去外面十来日。此时赵家正在多事之秋,婉潞也不敢让丈夫穿貂裘戴雪帽,只在官服里加了件皮衣,穿上厚棉衣,不冷罢了。
等他回来时候也是半夜三更,又备下热热的姜汤让他喝。赵思贤也是养尊处优的,这样辛苦哪里受得了,不过几日手上耳上都被冻坏。
楚夫人心疼儿子,也不敢抱怨,月太君知道了,未免又把老侯爷大骂一顿。就在这各怀心事,天灾人祸之中,又逢过年。
拜过祖先,团年宴上除了不懂事的孩子们还在那里吃些东西,最大的孩子,潘氏生的儿子理哥儿已经十五,中秋前后本来在给他议亲,已经说好一家,只等择日过聘时候传来侯爷被弹劾的消息。
那家本就只是因为理哥儿是未来侯府继承人才应下的婚事,若侯府被夺爵,赵大爷没有功名,理哥儿读书只是平平,这门亲事明显就不是好亲事,自然回绝。
潘氏埋怨丈夫,心疼儿子,又不敢抱怨出声,在宴席上闷闷不乐也不敢表现出来。秦氏说了几个笑话,月太君的眉还是没有展开,冷了场也没人想再热起来,只等着月太君说一声散,大家就各自散去。
谁知月太君虽然眉不展,那酒却一口接一口地喝,半天都不说散。里面女人不散,外面男人们也没有散。室内除了能听到孩子们的声音,就是外面男人们喝酒的声音,婉潞枯坐在那里,外面响起零星的鞭炮声。
秦氏笑着上前:"老太君,虽说要守岁,哪年都不过是应个景就散了,我瞧他们外面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各人也就去回各家吧。"
月太君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秦氏又催了一遍,月太君才叹气:"雪真大啊。"秦氏忙道:"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好年景。"月太君的眉微微皱起:"记得上次下那么大的雪,还是姐姐去世那年,那时姐姐躺在窗下,让我把窗子打开她要看雪,我怕她冷,她只笑着说,再不看就没机会看了。一转眼就这么多年了,我已这么老了,姐姐她只怕依旧美貌。"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秦氏不敢接,楚夫人虽满怀心事,也听出这话有什么不对,柔声道:"婆婆,您念着月夫人,可是她逝去已经快六十年了,见你过得这么好,一定会欣慰的。"
月太君脸上露出古怪笑容,站起身道:"走,我们去外面看看雪,可惜京城没有梅花,不然踏雪寻梅,那是何等风雅。"月太君站的颤颤巍巍,秦氏和楚夫人婆媳心里一阵害怕,双双伸手去扶,楚夫人劝道:"婆婆,您醉了,回去歇着吧。"
月太君脸上的神情十分古怪:"醉,我醉了五十多年了,今儿才醒过来。"楚夫人大惊:"婆婆。"剩下的人都站了起来,劝着月太君,月太君怎么肯听劝,一意孤行地要往外走,天上的雪下的那么大,她年纪又已老迈,没人敢让她出去。
里面的动静传到外面,老侯爷走了进来,眉头紧锁:"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这么大的雪,你还要出去,你年轻时的贤德呢,柔顺呢,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月太君睁着一双醉眼,不知是酒喝的多了,还是心里憋的太久,指着老侯爷就骂道:"我的贤德,我的宽容,我现在极悔年轻时候太贤德,太柔顺,让你左一房右一房纳个不停,生下许多的庶出子女,惹出那样的泼天大祸,到现在你还怪东怪西,我当年怎么就嫁了你?"
老侯爷被人捧了一辈子,只有老妻年老时候给他吃过几次苦头,听了这话大怒:"男子家三妻四妾本是应当,你嫌嫁了我受气,我当年娶你难道不是低就,一个乡下教书先生的女儿,能嫁进侯府那是祖上烧了高香,我哪点不敬重你,你还嫌东嫌西,忒是不贤,若不是你一味主张要为了赵家的脸面,也不会闹出老三的事情来,爵位被夺,错的就是你。"
乡下教书先生的女儿?婉潞听的大为吃惊,月太君不是荣安郡主的侄女吗?怎么又变成乡下教书先生的女儿?月太君也大怒,用拐杖捶着地:"好啊,快六十年了,你总算说实话了,就嫌我的出身低,配不上你,才这样对我,不然你怎么会要我把那两个贱|人的牌位迎进宗祠,去讨那逆子的好,就是嫌弃我了。"
这事情演变的太快,在座的人都愣住,楚夫人隐隐知道点月太君的身世,她本是荣安郡主嫁的月翰林弟弟的女儿,父母双亡后来投奔已功成名就的大伯父,被荣安郡主抚养长大,本要随荣安郡主长女月嫣然进宫的,因月嫣然的突然去世而做罢。
月嫣然去世后不到一年,陛下就降旨将她许配给老侯爷,这五十多年也算相安无事,谁知道到的老来会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见他们老夫妻要互相揭短,楚夫人顾不得这是新年大节要讨吉利,上前跪下时眼里的泪已经流了许多:"公公婆婆,求你们给媳妇个体面,外面传的还不够难听吗?难道要陛下真的降旨夺爵,公公婆婆才心满意足吗?"
楚夫人跪下,她的儿媳们也跟着跪下,四太太不愿意跪也撇撇嘴跪了,婉潞肚子沉重,跪在那里已经汗湿了衣衫,也不敢伸手去擦,自己肚子虽要紧,侯府的和睦在别人看来又比自己的肚子要紧的多。
老侯爷已经掀着胡子准备咆哮,看着跪了一地的儿媳孙媳,特别是挺着大肚子的婉潞,话里含有无限挫败:"你这又是何苦,我们都是几十年的老夫妻,我不过就为的侯府好罢了,你这一怒,她们也是又跪又求,别人不算,小六媳妇都要生产你还忍心吗?"
月太君只觉得灰心丧气,自己这一世拼命维护的东西,在别人看来只是轻轻一戳就破,月太君上前扶起婉潞:"六奶奶,原本我总觉得你不让小六房里有人是不贤,今儿我才明白了,没有嫡庶之争,这家也要太平些。"
婉潞刚要谦虚几句,就看见月太君的笑容变的古怪,接着就摇摇晃晃往后倒,婉潞顾不得自己肚子大,忙拉住她,大声叫:"老太君,老太君。"杂沓的脚步声响起,秦氏已经抢先扶住月太君,楚夫人让人去寻太医。
老侯爷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面,自己似乎又被遗忘了,这一生究竟为的是什么?自己从没做错,为何到老要有这样报应?外面的人也全都进来了,侯爷带着弟兄子侄劝走老侯爷,厅上一霎时全都走完,只留的依旧通明的烛火照着残席,说不尽的凄凉。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世家小儿媳 卷二 第五十九章
CopyRight © 2020 本作品由豆豆言情小说网提供,仅供试阅。如果您喜欢,请购买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