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就是你的 第二章

  被骂娘娘腔的徐义脸颊一颤,咬着牙道:「虎军军纪竟然散漫至此,一个小小的士兵都能无视主帅命令口出狂言,早该禀明圣上废除虎军,巡守京城的工作,就是让府军来执行,都不至于落得如此不堪!」
  熊猛又瞪了一眼身后乱放话的弟兄,才笑着道:「这里不是前线,军纪至上难免扰民,神策军首要职责是为君主分忧,勤于巡守京城才是优先,但弟兄们的失言确实是熊某的大意,就让熊某向徐副尉赔罪吧!徐副尉就是一状告到凌校尉那儿,熊某也会一肩担下所有责任,必定当着凌校尉的面给你一个交代!」
  见熊猛抬出了半年前奉圣上之命管理狮虎二军的骠骑校尉凌曦,徐义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
  身为贵族——没错,这群狮军之所以如此趾高气昂,正是因为他们来头都不小。有实力者方能进入神策军,但得有背景才能进狮军。比起来,虎军根本只是一群武功好一点的草莽匹夫,这些人怎么配和血统尊贵的他们平起平坐?因此就算徐信徐义在官阶上还低于熊猛,两人态度可一点也不客气。
  然而,出身显贵,也有等级之分,徐信徐义因有个在朝中举足轻重的老爹才能当上狮军副尉,而那凌曦,他可是皇亲国戚,原本被今上赐了个中常侍的闲职,不负责朝中任何要职却能自由出入禁中,就已经可以明白今上有多宠信这个表弟,如今还让凌曦管理神策军。
  虽然只负责管理,实际上无法调动狮虎二军,但神策军原本就是皇帝的直属军队,凌曦一个人的权力就相当于整个兵部。也就是神策军上下有什么毛病,包括方才徐义所说,撤不撤虎军,都只管找凌曦。
  半年来狮虎二军多次的纷争,凌曦都公正处置,并没有特别偏私哪一方,这或许让熊猛觉得能拿他来当挡箭牌吧!徐义正不以为然地想着,身后存心要在今日给虎军难看的狮军弟兄却有了动作——
  徐义身下的马突然惊恐地扬蹄嘶鸣,接着不顾徐义气急败坏的制止,甚至把背上的徐义都给甩到地上,发了狂地往前冲,幸亏虎军领头的几个身手不错,闪得飞快,后头动作稍慢的也赶紧滚到一边去。
  然而受到惊吓的马儿不管街上有没有障碍物,拼了命地横冲直撞,一些收拾得慢一点的小贩有许多都遭殃了。
  「小裴!」熊猛一声令下,他身旁原本还安静认命地,彷佛等待小鬼们吵完架的副尉裴锦之,已经像疾飞的大雁一样飞身而出。
  狮军当中有人比裴锦之的身手更快!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地冲向受惊狂奔的战马。
  不,与其说狮军的人身手更快,不如说,两人一开始的目标就不同。裴锦之没理会前方频频回头挑衅的对手,抓紧时机一跃到马背上。
  「乖孩子,别怕!」裴锦之试着安抚受惊的马儿,高大的战马几次有惊无险地要将裴锦之甩下马背,裴锦之却始终骑在马背上,一边试图安抚马儿。
  少爷兵们平时堵人爱挡路,看热闹时轻功倒不错。这会儿只见楼房上方跳出一个个聚精会神追着裴锦之和战马的青色与红色身影——当然,和对手擦肩而过时,故意绊一脚或使一记肘拐子也是必要的,躲在屋子里从窗口或门缝看热闹的百姓见状,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马背上的裴锦之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却冒出了一身冷汗。她家里虽然养马,她也确实像许多养马人家的孩子一样,还跑不太稳就习惯骑在马背上,但长安区产的都是农耕用的矮马,北方的战马可是高大不少。
  不过,马儿在她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但很快的,裴锦之发现狮军率先追出来的那人根本就没打算等马儿平静,狂奔的马儿载着她来到街道尽头,那人已经拔出利刃在那儿等着,裴锦之瞧见他眼里狂妄的笑意,他知道这样的距离,马儿肯定无法立刻停下脚步,连后头眼看大势不妙的熊猛都来不及开口要狮军停手。
  裴锦之伏在马背上,对马儿低语,在众人以为大势已去之际,那匹马一个回转,而马背上的裴锦之一手握住缰绳,任回转的力道将自己甩离马背,另一手则抽出金鐧挡下那人挥向战马的一剑!
  回转的力道,再加上裴锦之那一挡也用尽全力,让原本想连人带马一并砍倒的狮军高手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而从左侧被甩离马背的裴锦之摆荡了一圈,灵巧地从右侧回到了马背上,坐得稳稳当当的。
  不论是狮军或虎军,一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
  骑术最高超的炫技也不过如此!
  直到裴锦之勒停已经平静下来的战马,然后她跃下马背,温柔地安抚着战马,所有人都还回不了神。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神经一向粗大的熊猛,他拍了拍身旁牙都快被咬碎的徐信,「不好意思啊!我们家副尉家里养马的,小露了一手,也没什么,他家乡三岁小孩都会的把戏,让徐副尉见笑了!哈哈哈哈……」虽然这么说,但那笑声里的洋洋得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哈你个头!谁家三岁小孩要是这么玩,乡里的人不吓坏了才怪!裴锦之垂下眼睫,额上却青筋毕露,对上司的夸大其辞只在心里腹诽,毕竟总要给头儿一点面子。
  徐信忿忿地拍掉熊猛的手,阴恻恻地指控道:「想不到虎军如此厚颜无耻,在下不过基于尽忠职守出言告诫,你们竟然耍阴招偷袭我弟弟的马!」
  这句指控让熊猛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别血口喷人,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偷袭了?」一名虎军弟兄怒道。
  「难道我们自己人会偷袭自己人吗?」徐信相信这个道理无人能反驳。
  「这倒是只有你们自己清楚了。」始终沉默的裴锦之总算开了口,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马儿身上,直到听了徐信的话才忍不住道。
  「什么意思?你想说我们狮军跟你们一样,是一群不知事态轻重缓急的无赖,在这节骨眼对自己人下手吗?」这时才从后头追上来的徐义质问道。
  裴锦之只是沉着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马儿的后方,「虎军与狮军狭路相逢,虎军的人就算要使出任何阴招,也不可能是从马的后方来吧?」她很快地在马屁股上找到一根金针,在她说话的同时,一只手始终在马儿的身上轻抚,因此当她拔出金针时,马儿只是一阵嘶鸣。
  她举高金针,细如发的金针在艳阳下光芒闪了又闪。马儿虽然高大,却相当敏感,连比它们矮小的人随意靠近它们都会让它们紧张,更何况突如其来刺入肉里的一根针呢?
  「当时徐副尉后头是谁呢?我们的人与狮军面对面对峙,金针却是自你身后射来,三岁小孩都知道这不可能吧?」
  徐信、徐义脸色都是一变,而狮军弟兄面面相觑,有推诿,有鄙夷,有深思,却不见愧色与疑惑。
  他们其实很清楚,比起虽然鲁莽却上下一心的虎军,狮军从来不是一条心,私底下找机会互扯后腿也不是什么秘密,更不用说徐信徐义在弟兄们的心目中,可不是什么值得追随的将领,让徐氏兄弟出糗,顺道让虎军的失职再添一笔,就算没有这一针,其他的人也是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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