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后宅乐 卷四 第四十章

  多月来的委屈似是找到了宣泄口,眼泪不受控制,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她哽咽道:「都说你好男风,你不要小妾,不要通房。你跟我好,就是想教我给你生儿子……你其实一点都不想跟我行夫妻之事,你每次都要偷偷看那羞人的画册,你才能……」
  她又羞又气,再也说不下去。——虽说是在闺房之中,可这种羞人的话,她也难以说出口。
  唐颂有点懵:「我跟你……,是为了生儿子?」
  他心中暗骂,这是哪个混蛋说的浑话?她有孕之后,他一个人睡书房睡了九个月!新婚燕尔,鱼水之欢他也只感受了一个月而已。
  谢蕙哭着哭着,打了个嗝:「难道不是吗?」
  她有点后悔,有点害怕,怎么就这么都说出来了,万一他恼羞成怒,怎么办?他会不会抢了她的一双儿女,然后暗暗磋磨死她?
  她没有亲娘了,亲爹也不重视她,恐怕她被人害死了,都不会有人问一声吧?
  唐颂果断摇头:「当然不是。」他更耿耿于怀的是另外一点:「我看起来很像好男风么?」
  只要想一想跟男子做亲密的事情,他就觉得恶心。他怎么可能好男风?他回想着她控诉他时,说的理由。
  没通房,没小妾,孕期搬进书房,媳妇儿出了月子再搬回来……
  他不明白哪里有问题,这不是很正常的么?他这分明是端方君子所为,又有哪里不对了?
  谢蕙迟疑着点了点头:「是。」
  她初时还不曾怀疑,后来听了紫毫的话,自己再一联想,真的觉得不管怎么看,他都像是好男风的。原本还不确定,再后来,却是越来越笃定了。
  唐颂咬牙,他觉得荒谬可笑之余,又有几分委屈:「原来你一直以来竟是这么想的……」
  谢蕙红着眼,没有说话。
  唐颂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她忽然毫无征兆地对他态度冷淡,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既恼火她心里藏着事,宁可自己胡思乱想,也不肯问他;也暗恨自己因为面子,没有主动问她缘由,任由她难过心伤惴惴不安数月之久。
  唐颂叹了口气,轻轻揽了她,低声说道:「我不是断袖。而且,我中意的人……是你。」
  没成亲以前,中意的人对唐颂而言,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符号。母亲刚打算给他议亲时,他就悄悄想过自己的妻子该是什么模样。
  他自小接触的女子不多,他想,能怎么样?大概就是貌美且贤。——呃,当然,娶妻当娶贤,不那么美貌的,他也能接受。
  后来他娶的是谢家的八小姐,在他的认知里,她相貌美丽,笑容温婉,确实不丑。她说话轻轻柔柔的,会服侍他穿衣梳头。她给他梳头时,他头皮酥酥麻麻,让他昏昏欲睡。他们床笫之间,也甚是和睦。
  他想,这就是他中意的人了。
  将来她给他生儿育女,他为她遮风挡雨。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对他冷淡,她给出的理由教他哭笑不得又心生委屈。
  将妻子揽进怀里,唐颂又小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中意的人是你。」
  从来没说过这种话的唐颂有些不大自在,他竭力保持镇定,不想教她看出他的紧张。
  或许从他掀开她的盖头,再或者从他捡了她的戒指起,他中意的那个人就是她了。
  谢蕙将信将疑,她自然希望他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她又哪里敢相信呢?她可是亲耳听到紫毫的话,而且婆婆的表现,其他人的神情,难道都是假的么?
  她咬咬牙,想着借今日的机会,既然都问了,索性问个明白。她轻轻推开他:「那紫毫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不是你的……你的……」
  她实在是难以启齿,犹豫了好久,也没能问出口。
  「我的什么?」唐颂捏了捏眉心,「谁跟你说的?他就是一个小厮而已。我身边没有丫鬟,难道连小厮都不能有么?我哪里像断袖了?」
  他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哪里像是蓄养娈童的断袖?而且,即便是断袖,也不该是养紫毫那样的吧?
  「……你真不是?」
  谢蕙心说其实她也想明白了,即便真是,那她也能认了。反正她是永宁侯府名正言顺的少夫人,又是他一双儿女的母亲,永宁侯府自恃是厚道人家,总不会真的薄待她。
  「我是不是,你心里就没数?」唐颂决定分说明白,不想蒙受不白之冤。
  不等谢蕙回答,他就开始认真为自己辩解,一条一条,说的清楚明白。
  谢蕙惊讶,看他说的认真,不免相信了几分。——其实她内心深处也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她红着脸,轻声道:「不是我胡思乱想,真的是,我那次……」
  「你什么?」唐颂追问,「对了,你为什么非说紫毫?」他心说,若是这小子做了什么让她误会的事,那就直接打发到别处去好了。
  谢蕙摇头,她那次自己听到的话,实在不好说出口。知道是误会就行了,再多的,她又哪里肯分说?
  唐颂见她不答,也没再问。他严肃了面孔:「你帮我梳头吧!」
  他很怀念她给他梳头的感觉。
  谢蕙轻轻推了他一把,没有拒绝。
  她的手指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顶,唐颂只觉得一股酥麻之意从头顶直到脚心,四肢百骸,甚是舒适,还隐约有种熏熏然的醉意。他开口说道:「小谢……」
  「……嗯?」谢蕙一愣,「你在叫我么?」
  「……当然。」唐颂心说,难道此地除了咱们还有第三人不成?
  「怎么了?扯着你头发了?」谢蕙有些着慌。
  「没有……」唐颂道,「我是想说,我长你几岁,又是你夫君。你若是有什么不快,可以找我,我会给你做主。我是你的丈夫,我是你的依靠……」
  想到她数月的黯然神伤,他委屈之余,又有点心疼。他想,她到底是太柔顺了,心里有委屈,也不肯对人说。她能指靠的也只有她的夫君了。
  谢蕙鼻头一酸,眼窝微热,他对她说,他是她的依靠。原来她竟然也有人可以依靠的么?
  她点一点头:「嗯,我记下了。」
  她帮他绾好发髻,用簪子固定好,又端详了一下,才道:「好了。」
  唐颂看一眼镜子,说道:「还是你梳的合我心意。」
  谢蕙笑笑,试探道:「那,我以后天天给你梳头?」
  「好啊。」唐颂想也不想,即刻答道。他顿了一顿,又补充一句:「你比紫毫手巧多了。」
  谢蕙脸上笑容微僵,撇了撇嘴,没说话。
  唐颂不察,又道:「我今晚回来,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谢蕙好奇。
  唐颂却肃了面容:「晚间回来再给你。」
  他匆忙离去,谢蕙却坐在一旁,思绪起伏。还是奶娘抱了儿女过来,她才转移了注意力。
  晚间,唐颂给她的东西是一枚戒指,戒指内侧有个蕙字。
  她一见这戒指,眼泪就掉了下来。这是她姨娘留给她的,是她极其真爱的首饰。阿芸每每给她厚礼,她无法回报,就将姨娘留给自己的首饰赠给了阿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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