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要的是真名。」他的手指轻柔地从她的面颊往下抚向咽喉,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喉间上下滑动。
「是……是真名。」她力求镇定,面不改色。
「要不要爷把你扔过墙,问问齐南县县令,他的家眷几时改姓左,莫非和左氏人家定了亲?」小猫儿真不乖,当着他的面也敢满天撒谎。
殷如素一听,小脸白了一瞬。「贼……赵公子、赵哥哥、无疾哥哥,你是诸葛再世,能掐指神算,我的确用了假名,可是我是未出阁的姑娘,女孩家的闺名怎能道于外人知呢。」她的意思是别为难人了,她不坦白也是世俗所迫。
「再喊一声无疾哥哥来听听,你这甜糯糯的嗓音真好听。」还有不怕他的人,值得好好圈养起来。
很无奈的,情势逼人,她只能轻哝软声唤一声,「无疾哥哥。」
「爷不用小猫的名儿,爷半时辰就能查出。」他一扬手,一道灰白色影子几个起落,消失无踪。
僵笑得难看的殷如素都快哭了。「无疾哥哥,我可以走了吗?我还得回去练字、背书。」她真是流年不利,年初忘了到庙里上炷平安香了。
思及前不久曾从二姊姊口中得知这座一向无人出入的宅子居然来人了,浩浩荡荡一群人,一下子呼朋引伴寻欢作乐,一下子纵马狂奔在大街上撞倒无数摊子,只为要到城外西山打猎。
因此她好一阵子没来,以免遇上了自找晦气,没得说理。
等呀等,等呀等的,这些人似乎有点平静,她让青玉架起梯子往墙头探看,桃花依旧,无人探问,花季一过,桃花树纷纷凋落一地的桃红,小果子也冒出头了,显得青翠可爱。
她在墙的这一边听了好几日,确定没人走动才敢放胆一试,毕竟这桃花林如同自家后院,每当她心情不好时总习惯来这儿走走,要不就浑身不舒畅,彷佛人生无趣。
被压抑太久的她总想往外走,即使只隔一堵墙而已,也会有不一样的心境,感觉豁然开朗,摆脱了在殷家被禁锢的自己。
之前来了两回都没事,殷如素也就放松了,依着以往的习惯在林子绕过一圈后再走到草棚子下曲膝侧坐。
好在今日起风了,有点小凉,怕冷的她不像以往一样窝在平台上脱掉鞋袜露出大脚丫,要不然就难说分明了,她哪料想得到今儿个会有人跑到树上纳凉,还好死不死的与她撞个正着,更甚者……待在皇城都不见得能碰到一个皇家人,她却在几百里外的小县城撞上了,这个逆天的运气得有多背?真是霉神上门,闪都闪不过。
「走小门?」他挑眉,笑得撩人心扉。
虽然如今站在后门,但她来时分明是钻小门的。
殷如素眼角一抽。这他也知道?不会早在一旁偷窥吧!「门小就不招待了。」
她不用做人了,太丢人了,钻小门的丑态都被人瞧得一清二楚,以后无颜见人了。
「真把自个儿当宅子的主人了?」还送起客了。
一怔,她尴尬,说得太理所当然了。
「还有,爷比你早来一个时辰,在树上睡得正香,谁知被声音吵醒,爷还没找你出气呢,你竟敢一脸爷是小偷的神情。」要不是看她逗乐了他,他早灭了她。
原来……她误会他了。「无疾哥哥,这宅子是你的吗?」
她边说边看着还要一个半月才能采收的小桃子。
「算是。」他含糊不清。
「什么叫算是?」不坦率。
「在爷老头名下,爷是他亲儿,向他要,他不会不给。」反正以后都是他的,给不给都一样。
「那这桃子我能采吗?」她眼露小猫似的馋样。
赵无疾一瞧见她小模小样的可爱状,一向六亲不认,见神杀神,见魔杀魔的他居然忍不住心口软了一角,一只手往她头上一放。「随意。」
这一次「随意」让他日后追悔不已,有回和狐群狗党上山打猎,打了头三百斤的大黑熊,他想回家开个桃子宴,边烤熊肉边吃桃子解腻,顺便喝点桃子汁,谁知熊肉都准备上架烤了,满园的桃树……一棵桃子也没有,空荡荡的只剩下稀落的桃叶。
「无疾哥哥你真好。」她咧开嘴一笑,一抹浅浅的笑涡忽隐忽现在颊边,让她多了一丝动人风情。
赵无疾黑眸闪了闪,越看她越觉得该养在身边,当只宠物,和他的雪儿一左一右陪着他。
雪儿是一头三岁大的公雪狼,赵无疾捡到它时才两个月,它娘被一头吊睛虎咬死,那头虎的虎皮如今正垫在汝南王的紫檀大椅上,他逢人便说暖和得很,儿子猎来孝敬他的,话里话外不知有多骄傲,直夸小子像老子,是个得用的。
汝南王赵天极十分看重这名嫡子,汝南王妃生有一子一女,赵无疾便是由她所出,虽然上头还有个庶长子赵无炎,但两人的实力实在没得比,天与地的差别,不受汝南王重用。
「无知者真可怕。」她是第一个说他好的人,打他会跑、会跳、会说话开始,闯下的祸不计其数。
汝南王当了十年摄政王,想当然耳,他出身尊贵的儿子打小也在宫中长大,和皇上是从小打到大的兄弟,这个连皇上都敢打的浑小子性子不知有多狂狷,世上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没有他不敢做的。
被他气到想踹人的皇上便给他个浑号叫九千岁,意思是万岁之下,凌驾众生,你要打就打吧,反正朕管不住一头牛。
有了九千岁之名,他更加肆无忌惮,看谁不顺眼就打——谁挡了道,打;心情不快,也打;小狗乱叫,再打;酒不够喝,还打……打打打,打到他心满意足为止,皇上就是他最大的靠山。
除了不强抢民女、欺凌幼童外,他几乎所有纨裤会干的事都干过,还包过一条花船让京城三大名妓都上船,或弹或歌或舞的三天不歇,和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一块儿乐得欢。
人虽纨裤,但他一上马能杀敌,只是如非必要,皇上不会主动派他出征,因为他杀人像切菜,刀过人头落,一颗颗的脑袋在马蹄下滚动,他一上阵便是清空沙场。
清空指的是一个不留,没有活口,只要和他对上的敌人全都尸无全尸,成了断头鬼。
杀孽太重有违天命,皇上十分爱惜这个文能提笔,武能上枪的堂弟,盼他少杀点人,积点福气,所以没事做的他只好继续当个纨裤子弟了。
「你说什么?」谁可怕?
赵无疾说得很小声,以至于身高有距离的殷如素没听清楚,她又问了一遍。
「爷说……」他正欲把话说开,却突地一顿。
先前离开的灰白色身影又回来了,贴近赵无疾耳边说了几句,听得他桃花眼闪烁,笑意如花绽放。
一旁的殷如素脖子仰得发酸,面对这些「高」人她有一肚子的牢骚,没事长那么高干什么,打击人嘛!
看到灰衣人又足不沾地的飞走了,殷如素一脸艳羡,她学一辈子也学不到这么俊的功夫。
那是传说中的暗卫吧?能飞檐走壁、草上飞,咻一下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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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为聘妻为天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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