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注意到,他说三爷的时候,眸中迸发出璀璨的光芒,晶亮晶亮的。
会不会,这个三爷就是他喜欢的那个男人?
该怎么接着这个话头劝劝他呢?
卫珂的脾气她清楚,是吃软不吃硬的,要是话说不好,引起他反感就不好了。
易楚踌躇不决。
卫珂看着她拿着几块布料犹豫,笑着道:「这么难为自己干什么,既然喜欢就都留着,舅舅送给你。」招呼虎子,「记着表姑娘都喜欢什么料子,待会一并搬到车上。」
虎子清脆地答应了声。
易楚一下子醒悟过来,急忙推辞,「用不了这么多,我要这匹鸦青色的云水缎就行,给子溪做件夹袍。还有,小舅舅这里可有玉生烟?」
卫珂诧异地问:「有倒是有,玉生烟面料轻薄,春夏穿最好,这会儿已经收起来了。」
易楚仰着脸笑,「小舅舅帮我找一匹来,要雨过天青的,我打算做条裙子,玉生烟最配我。」
卫珂「嗤」一声,仍是吩咐了另外的伙计去找。
没多久布料送过来,跟先前买的一样,望过去飘飘渺渺的,犹如清晨湖中泛起的烟雾,婉约宁静。
易楚腆着脸问道:「这布料不便宜,小舅舅也送我吗?」
卫珂不耐烦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说了送就送。」
易楚笑嘻嘻地将布匹交给了冬雪。
外头有客人陆陆续续地进来,在两名伙计的招呼下,都或多或少地买了东西。
易楚笑道:「看样子生意不错。」
卫珂实话实说,「开头没摸清行情不太顺利赔了些,这两个月好了许多也只是勉强持平,赶年底再进一批货,估计就能有盈余。」
说话间,虎子清脆的喊声传来,「三爷来了。」
就听到一个粗哑的声音问,「你们东家呢?」
「在里头,表姑娘来了,东家在陪表姑娘选料子。」
卫珂听到声音匆匆站起来,「你先选着,我出去看看。」
易楚悄悄掀开了帘子。
男子约莫比易楚高出半个头,背影有点瘦削,看着像未长成的样子,应该年岁不大。穿一件宝蓝色锦缎长袍,袍边缀着块水头极好的玉,葱绿葱绿的。
只这块玉就价值不菲,这人家境该是不错。
听说富贵人家的孩子有豢养小厮的习气,卫珂该不是被他引诱坏了吧?
易楚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怒气,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男人闻声转过身,露出他的面容。
易楚大吃一惊,不敢置信般摇了摇头,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男人皮肤很白,上面零星几粒黑痣,鼻下有短短的胡髭,怎么看怎么是个男人。可那双英挺眉毛下的黑眸却透着熟悉。
那样闪亮的,带着几分狡计的眸光,分明以前在哪里见过。
可是在哪里呢?
男人见易楚盯着自己,面上露出疑惑,粗嘎着声音问:「这位奶奶?」
卫珂急忙给两人介绍,「这是我外甥女,来选衣料,这位是我的挚友,明成商行的东家辛云,因在家里行三,大家都称他三爷。」
易楚恍然大悟,辛云,辛云,不就是三舅舅家的芸娘?
上次在三舅舅家,她也是穿着男装,可上次脸上没有黑痣,也没有胡髭,一看就知道是个姑娘家,而现在……
易楚又将眼光投向芸娘,胸前很平,应是缠了布条,喉间隐约有点突出,她不会做了个假喉结吧?
正要开口,芸娘已双手抱拳,粗着声音见礼,「小生见过表姑娘。」眼眸忽闪闪地眨了两下。
易楚没好气地「嗯」了声,当着众人的面自不好多问,等伙计将选定的布料搬上马车,也跟着匆匆上了车。
一路上只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原来芸娘装扮成男子竟然是这副样子,难怪小舅舅看不出来,一口一个三爷叫得倒是熟练,甚至连外祖母也瞒过了。
这下外祖母该放心了,小舅舅并没有染上纨绔子弟喜好男风的恶习。
转念一想又笑不出来。
看小舅舅的模样,只提到她眼里就放光,听说她来了,迫不及待地出去迎接,分明是已然动心情根深种了。
可芸娘是表妹,卫珂是舅舅,两人差着辈分。
而且外祖母一心盼着小舅舅早点娶妻生子承继香火,连接打听相看的几个女子都是温柔娴熟的性格,她能不能看中性子跳脱就想做生意赚钱的芸娘呢?
再说,三舅舅家财万贯,芸娘自小吃穿用度都是顶尖好的,单说上次见过的那块玉还有今儿戴的玉佩,爹爹行医一辈子都买不起。
小舅舅虽说做生意赚了些银两,可比起来还是天差地别。
难不成小舅舅的一腔深情就落了空?
易楚愁肠百结,蓦地又想起来,小舅舅对芸娘是情有独钟,还不知道芸娘是什么心思。要是芸娘也有心,两人倒可以一同想想办法,倒是芸娘没心,那就半点辙子都没了。
如此想着,马车到了府门口,俞桦指挥着小厮把布料送到二门处,自有婆子接过去送往翰如院。
易楚便问俞桦:「你可知小舅舅跟三舅舅家的姑娘走得很近?」
俞桦点点头,「大勇提过,上次卫爷进料子走了眼纠缠了三姑娘好一阵子,还差点闹到官府去,后来也不知怎地,三姑娘又指点了卫爷重新进了一批料子。两人走得虽然近,不过就是谈谈生意的事,偶尔去茶楼坐坐,并无逾矩之举。」因见易楚脸上似乎有些不悦,又解释道,「卫爷那里大勇会关照着,夫人且放心。」
易楚又问:「那么前阵子外祖母生病你也知道?」
「知道,」俞桦顿了顿,「伯爷临走前交待,无关紧要的事不要拿来烦扰夫人……易先生也是这个意思,夫人保胎要紧。」
「原来外祖母生病是无关紧要的事?」易楚反问道。
俞桦脸上露出几分惭色,低着头答:「属下失职,只是……」只是再有下次,他还是不会告诉她吧?
易楚气恼道:「他既然什么事都不让我知道,那我做的事也要瞒着他,接下来我就会做件大事,你不许告诉他。」
「哼」一声,进了二门。
话虽然没说明白,俞桦却知道,那个他就是指的伯爷。
看样子,夫人是有些恼了。
可又不像是真的恼,那素来恬静的脸上带着些微薄怒,似嗔似怒,倒比往日更多几分风情。
明知道这份嗔怒是朝远在宣府的伯爷发泄的,俞桦还是忍不住心头跳了跳。
只是转瞬间又想到易楚说的话,她说要做件大事,是气恼了随口说的还是真的要做?
俞桦猜不出,却绝对不敢大意,少不得回去吩咐薛庭等护院长点精神,又私下叮嘱冬雪切记要照顾好夫人,有什么反常及时知会他。
冬雪转身把俞桦的话告诉了易楚。
易楚笑笑,「也真是难为他了,他跟随伯爷这么些年自是听命于伯爷。」
冬雪很机灵,立马接口,「我只听夫人的。」
易楚看她一眼,沉声道:「那接下来的事,你知我知,连冬雨都不许告诉。」
冬雪用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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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娇医 卷五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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