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这个老货一并捆上。」林老夫人根本不听她解释,「我看重你是自小服侍夫人的老嬷嬷,没想到你不但不好好教导夫人,反而撺掇她交往这种品行不端的药婆,先将这个老货拖出去打十板子,回头回了你家夫人赶出去。」
赵嬷嬷忙跪在地上求饶。
林老夫人喝着丫鬟将她拖了出去,又让人捆易楚。
「谁敢过来?」易楚喝退上前的丫鬟,义正辞严地问,「我一没有偷盗抢劫,二没有谋人性命,老夫人凭什么捆我?」目光炯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与胆怯。
丫鬟面面相觑,却不敢再轻易上前。
林老夫人愈加气恼,冷冷地说:「就凭你私入侯府,谋害我未出世的孙子。我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夫人,还捆不了你?」
「我是侯爷跟夫人特意请来的,坐的就是府上的车驾,这就是私入侯府?至于您的孙子,不如问问侯爷,他可是一清二楚。」易楚讽刺一笑,「告辞!」施施然往外走。
丫鬟们被她的气势骇着,一时竟不敢阻拦。
林老夫人手一挥,将桌上的茶盏拂到地上,茶水碎瓷洒了满地。
易楚熟门熟路地走到二门才发现自己的披风没有穿。
暖阁热,她忙碌出一身汗,现在被冷风吹着,竟是透骨地冷。
可她又不愿回头取,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走。
看守角门的小厮已认得她,虽然觉得她独自出来有些奇怪,却未阻拦。
威远侯府占据了大半条胡同,本来进出的车马就少,加上天寒地冻的,更没有人走动。
易楚瑟索在街上,有点欲哭无泪。
看来只能走出这条胡同,再想法子叫辆牛车。
忙碌了大半天水米未进,现下是又冷又饿又累,易楚只感觉脚步沉重得几乎拖不动,而胡同长得漫无边际,走不到尽头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身后有马蹄声走近。
易楚下意识地往墙边靠了靠,回头看过去。
马车在她身边停下,从里面跳下一人,穿着鸦青色的长袍,身材高大挺拔,五官俊朗,有淡淡的艾草香入鼻。
看到他,易楚突然感觉到委屈,鼻子一酸,泪水毫无预兆地滚下来。
「阿楚,快上车,里面暖和些。」辛大人伸手将她扶到车里,自己跟着钻了进去。
车里比外面好点,可也强不到哪里。
易楚抱紧双臂,身子蜷缩成一团,抖个不停。
辛大人展开棉毯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阿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人跑出来,阿俏欺负你了?」
他的双臂结实而有力,他的怀抱温暖又安定,他的味道是那么的熟悉与安心。
易楚不由地靠上他的肩头,却是不回答。
辛大人不再追问,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阿楚,你猜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易楚不作声。
「中午看到你爹到包子铺买了两屉包子,我想你定是没有回家,我在晓望街转了两圈,又进去跟你爹下了一盘棋,还是不见你回来。我想别是出了什么事,就过来迎迎……门房的小厮说你出来了,我想若是你往西走,我应该能遇到你,既然没碰上,肯定是朝东走了……傻丫头,越往东离家越远。」
易楚哭得愈加厉害。
辛大人说得轻描淡写,事实是,当他听说易楚两刻钟前就走了,差点急疯了,连忙催促着大勇往回走,将西头几条胡同全都转了个遍,始终没有看到易楚。
想起上次发生的事,他心凉似冰,几乎要冲到顺天府衙门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小混混惹事生非。
还是大勇提醒他,他才恍然想起易楚许是走错了方向,又找了两条胡同,才发现易楚的身影。
这种失而复得的恐慌让他全身无力,双腿有片刻麻木。
直到马车停下,他才凝起力气,跳了下去。
辛大人低头,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髻,手仍是紧紧地环着她的肩,透过棉毯,能感受到她肩头一耸一耸地抖动。
他叹口气,柔声道:「我的小乖乖,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再哭,我的衣衫就湿透了。」
易楚慢慢止住抽泣。
辛大人扳起她的脸。
她的鬓发浸过泪水,散乱在腮旁,鼻尖红红的,眼眸蕴着泪水,就像玉盘当中的黑珍珠,水润闪亮,浓密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一张脸却因冷而苍白,嘴唇是淡淡的水色,越发显得娇嫩。
辛大人注视着那张可怜兮兮的小嘴,有股吻上去的冲动……可想起易楚外柔内刚的性子,真要惹恼她,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还是慢慢地将她引到自己身边才行。
辛大人惆怅地又叹口气,伸手拂开了粘在她腮旁的乱发。
他的手触及她细嫩如牛脂的脸,易楚躲闪了下,挣脱他的怀抱。
辛大人苦笑,果不其然,刚在他怀里找到安慰,马上又避他如蛇蝎了。他站起身,将棉毯仍旧披在易楚身上,「先去我那里洗把脸再回去,免得你爹担心。」
易楚低低应着,「多谢。」
辛大人无奈地说:「谢什么,用不着这么生分,上次你帮我的忙,我也没谢你。」
易楚不解地抬头。
「若不是你告诉我罂粟的法子,我还不能逼得赵镜招供……要是你实在想谢我,帮我做身过年穿的新中衣,做好了送到汤面馆,年前我没有差事,可过了年,又得开始东奔西走,恐怕很难见到你……」
易楚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一整夜,第二天活蹦乱跳地下了床,就往厨房走。
易郎中已熬好米粥,见到她便笑,「到底是年轻,原先估计着至少也躺三五日才能好。」
易楚歪着头俏皮地说,「那我回去接着躺,过年事多,正好趁机躲懒。」
「今年不用你忙活,年货差不多置办齐备了,」易郎中指着厨房地上的一堆东西,「威远侯府送来的,鸡鸭鱼肉样样齐全,还有布料、茶叶、点心,暂且放在客厅里,等你得空了收拾一下。」
易楚淡淡地问:「谁来的,说什么了?」她可没忘记在林家受到的委屈。
易郎中了然,「威远侯亲自来的,说向你赔礼,还有上次来接你的那个大丫鬟,我说你感了风寒正睡着……阿楚,我已经跟威远侯说了,以后咱们不再登他家的门。」
「嗯,」易楚答应着,「我也不想去了,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有权势就了不起?」
上次林乾说要是药不管用就让她与父亲抵命,这次林老夫人拍着桌子要捆她。
把她当成什么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看着她脸上明显的不忿,易郎中叹口气,「这还是好的,林家总算讲理,遇到那种不讲理的人家,就算是把你打死又能怎么样?」
所以,最好还是远着点,惹不起总能躲得起。
易楚帮着父亲将饭菜摆好,易郎中顺势替她把了把脉。
恰好易齐进来,问道:「姐怎么样了?」
易郎中笑答:「好在你姐底子好,已没有大碍。只以后千万记着,出汗之后切忌吹冷风,极容易受风寒。」
易楚忙不迭地答应。
对于昨夜发生的事,易楚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在汤面馆梳洗之后,吃了碗素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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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娇医 卷二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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