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峰脑筋飞得很快,「我跟荣郡王比较熟,跟你一块去,」又朝画屏招手,「你到胡同口看着,接应一下车夫。」说罢凑到辛大人耳边低语,「有什么知心话赶紧说,可比翻墙头送信快当多了,也不怕被烧。」
辛大人低骂:「滚!」
易楚见几人离开,瑟缩着往后退了步。
辛大人见状,心里一酸,柔声问:「你去威远侯府做什么?」
「说是威远侯夫人身子不自在,让我去瞧瞧。」
辛大人顿一顿,「林夫人是我嫡亲的妹子。」
易楚低声答:「我知道。」
辛大人眸光一亮,「你怎么知道的,你打听过我?」
「没有,听别人无意中谈到的。」
辛大人暗叹一声,「我有好多年没见到她,七月时在白塔寺远远地见过一眼,像是过得不太好。你去瞧瞧她,不管好还是不好,你都跟我说一声可好?若是写信,就送到枣树街,你常去的那家绸缎店对面,叫木记的汤面馆。你曾经见过我的地方,进去后你跟掌柜的说找子溪,子溪是我的字。」
她不是不愿与他见面,不肯看他写的信么?那么就让她去找他,给他写信。
易楚自是没想到辛大人居然存着这样无耻的小心思,只想着兄妹多年未见,当兄长的牵挂妹子想知道病情,自己好歹跑了一趟,传个信儿也是应当。便点头答应了,又道:「林夫人若提到你呢?」
辛大人想一想,「先瞒着,而且空口无凭,我那里有祖父给我的玉佩,回头你交给她,我也会找机会与林乾见面。反正,最迟不过三年,我就能以真面目示人……阿楚,你明年一定要成亲吗?」
易楚蓦地心惊,抬头瞧辛大人的眼睛。
黑眸映了雪色,越发的幽深清冷,可清冷中却似燃着明灯,吸引着她一步步进入他的心扉。
易楚有片刻恍惚,几乎要脱口说不,可又极快地低了头。
没过一会儿,吴峰与长生驾着马车过来,车夫也紧跟着出现在胡同口。
辛大人再不言语,翻身上了马。
吴峰冲易楚笑笑,紧跟着离开。
那一刹那,易楚心头涌上些许不舍,如果,如果能再多待一会该有多好。
画屏也望向三人远去的背影,叹道:「以前都说锦衣卫辛特使杀人不眨眼,没想到竟是这么英勇侠义,可见传言不可信。」
易楚看看画屏,他就是你们寻找的长房长子,难道你认不出来?细一想,杜仲离家时,画屏不过六七岁,不记得也是应该,何况内外有别,杜仲住在外院,画屏自然没见过几次。
待人影消失不见,两人才携手上了车。
车厢里暖融融的,竟是烧着炭炉,而且准备的东西很齐全,夹袄、禙子、罗裙一应俱全,还有两只手炉。
被热气熏着,易楚越发感觉到身上衣衫冻得湿重,赶紧换上干爽衣服。
历过这场劫难,两人不由生起惺惺相惜之意,相视一笑,同时叹了口气。
辛大人一行回到东长安街,那几位动手滋事之人已被顺天府的衙役押进官衙,几名衙役还在原地等着。
见几人回来,衙役恭敬地赔罪,「小的来迟了,让大人受累。」
为首的头目不敢跟辛大人玩笑,却跟吴峰相熟,朝他胸口捣了一拳,「正经差事不干,抢起我们饭碗来了。」
吴峰乐呵呵地说:「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欺负的是我家亲戚,哪能坐视不理。」更有一层,他几次相邀林乾出来喝酒都被婉拒,正想找个机会套近乎,所以表现得尤为热心。
头目明了地一笑,「刚才已经审问明白了,那小子该怎么处理?」
吴峰看看辛大人脸色,皂靴在雪地上碾了碾。
这举动,在锦衣卫诏狱就是往死里打,打死为止。
头目吃不准,眼角瞥了眼辛大人,辛大人淡淡地说:「这事我们不好越俎代庖,不如问问林侯爷的意思?」
头目暗替王槐叫倒霉,惹谁不好,怎么惹到林乾头上,还偏偏让这两位爷遇到了。吴峰是林乾的亲戚,而辛大人,他说让谁死,谁还敢拦着?
王槐是罪有应得,确实也是倒霉。
他本就是梯子胡同一个无赖,平常就坑蒙拐骗喜好碰瓷,而且仗着皮相不错,时不时勾搭有钱的寡妇、有家底人家的丫鬟闺女来讹诈银子花。
前几日不知怎地勾搭上一家卖油铺的闺女,相约今天在梅花庵门口会面。所以他特地穿了身新衣衫,又带了几个人前去抓奸,以便讹诈油铺掌柜银子。
本来以为是人财两得的美事,不巧衣服被弄脏了。
若是平常真不算件事,勋贵人家出行别说弄脏衣服,就是撞一下,揍两巴掌,还不得白挨着。
可黄师傅老实,又主动拿出一两银子赔偿。
王槐心道白给的银子不要白不要,能多要就多要。而且他脑子机灵,特地问清楚了黄师傅不认得他,到时讹完了拔腿一走,谁也找不到他头上。
况且,他也不是没眼力架的,看车辆就知道不是主子出行,最多是个有头脸的管事。威远侯府不至于为个下人打动干戈。
尤其,自从林乾残废就赋闲在家,林家也没有其他出息的能拿得出手的子弟,真正算是式微。
而王槐之所以做尽坏事不被惩罚,一来是跟衙役交好,常常拿点银钱孝敬他们;二来,他还有个后台。他替太子的儿子办事,间接就是替太子办事。太子拉拢朝臣需要银子,其中有些见不得光的生意,以及见不得光的事就交托给王槐。
故此,王槐在周遭算是个知名人物,自然不怕碰上黄师傅。
却说易楚跟画屏又行了两刻钟才到达威远侯府。
易楚头一次进高门大户,只感觉像是到了另外一个天地。
数不尽的亭台楼阁,看不够的奇石美景,青衫翠柏间,一条条回廊,一道道拱门,没有尽头般。便是合抱粗的百年老树,都处处可见。
画屏一路给易楚讲解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听松堂。
赵嬷嬷看到两人吓了一跳,问画屏:「就出门接个人,怎么弄成这副样子,衣衫换了样,头发也毛毛糙糙的?」
画屏拍着胸脯作后怕状,「嬷嬷先别问,先让易姑娘梳洗一下,喝口水压压惊。」将易楚带到自己屋子,指使小丫鬟兑了温水,亲自伺候易楚净面,又重新梳了头发。
两人收拾齐整,在偏厅坐下,易楚便问起杜俏。
赵嬷嬷吞吞吐吐地说,「上个月小日子没来,人总是倦倦的,胃口也不好,吃东西爱泛酸,这阵子瘦了许多,肚子却见大。」
易楚道:「应该是有孕在身了。」话刚出口,就见画屏手一抖,茶盅险些落地。
易楚纳罕,赵嬷嬷是过来人,心里应该有数,再说有孕是喜事,画屏怎惊成这样?
莫非另有隐情?
易楚莫名地不安,感觉自己窥探了不该知晓的事情。
赵嬷嬷心一横,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夫人尚是处子之身,不曾与侯爷同房。」
易楚尴尬得满脸通红,这等私密事,如何好对自已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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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娇医 卷一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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