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半年前,她曾经抱过他,还为他配过药,易楚不免感叹,又替赵四奶奶叹息,「怎么独独四奶奶死了,好死总不如赖活着。」
「你不知道,那些女人是……是卖到那种地方的,怎么还有脸活?」
易楚一想就明白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正要附和着叹气,却瞧见易齐脸色蓦地红了,瞬息又变得惨白。
应该是想起她的母亲吴氏了吧?
易楚正要岔开话题,画屏却又道:「说起来赵四奶奶跟我们家还沾亲带故,赵四奶奶的祖父余阁老跟我们伯爷是知交,也曾议过亲。」
易楚听不明白,「你不是威远侯府的,怎么又出来个伯爷?」
画屏一愣,这才想到易楚并不知晓高门大户间盘根错节的关系,解释道:「是我们夫人的娘家,我们夫人是信义伯的长孙女,明威将军的女儿。」
不管是信义伯、威远侯还是明威将军,这些都离易楚的生活太远,她并不曾上心过。
可易齐却听吴氏提起过勋贵家的事,便问道:「明威将军家的长公子可有了音信?」
画屏黯然摇头,「没有,我们夫人也忧心的很,四处打听都打听不到。上次我们夫人来看到阿楚姑娘写的字……不瞒两位,我家大爷名讳就叫杜仲。」
易楚终于忍不住手一抖,针尖刺破了手指,在蔚蓝的湖水里留下一抹红痕。
画屏又杂七杂八地说了半天,看着时辰不早,将随身的包裹打开,「这是夫人赏的两块妆花缎子,夫人嫌花哨,正好你准备嫁妆能用得上。这件褙子是我的心意,咱俩身高差不多,我就估摸着做了……针线粗糙,你别嫌弃。」
易楚连声道谢。
画屏又从怀里掏出两个盒子,「我们自己鼓捣的脂粉,倒比外面买的强些,你跟阿齐姑娘一人一盒凑合着用。」
易楚又道谢,又要准备回礼,画屏拦住她,「这次是专程来谢你的,当不得你的回礼,要是你不嫌我烦,下次我轮休时还来。」
易楚只得作罢,将画屏送出门外,画屏犹豫片刻,低声道:「阿楚姑娘若得闲去瞧瞧我家夫人吧,这几天我家夫人总是恹恹的吃不下饭,既不让我们对侯爷说,也不肯让太医来瞧。姑娘只说去瞧我,然后借口给夫人磕头,赵嬷嬷会在一旁帮衬。」
易楚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从本心上,她喜欢行医,喜欢替人诊脉治病,可想到杜俏探究的眼神和质问的语气,隐约又有点不舒服。
尤其,她是杜仲的妹妹,
她不想再与杜仲有瓜葛。
画屏见她不应,当即便要跪下。
刚下过雪的天气,地上全是泥泞的雪水,易楚怎肯让她跪,只敷衍道:「我一个女儿家不好私自出门,总得父亲许可才行。」
画屏急脾气上来,进了医馆就找易郎中,「我一个姐妹也是妇人的病,不好找别人看,想请阿楚姑娘去瞧瞧,不知道行不行?」
画屏是威远侯府的丫鬟,她的姐妹想必也是。威远侯府离着晓望街可是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
而且,易楚还不曾独自出诊过。
易郎中不放心。
画屏看出他的心思,开口道:「先生且放心,明儿我叫府里的车接送阿楚姑娘,保证完完整整地一根毫毛都不少。」
易郎中笑着答应,「既然如此,阿楚就去一趟吧。」
第二天一早,画屏果然坐了马车来接人……
易楚笑道:「不是说让我去瞧你,怎么你自个儿跑来了。」
画屏「哧哧」地笑,「我玩得那些心思夫人一看就知道,索性直接说了请你到府里玩玩,难得碰到个女大夫,夫人也想见见你。虽说医者男女无忌,可有些话真没法对男大夫说。」
易楚深有同感。按说父亲的医术比起自己要强上太多,可以往顾瑶跟胡玫有点小毛病还是私下找她把脉,尽管那些小毛病不过是风寒、气郁等常见病症。
威远侯府派来的车是辆普通的黑漆平头车,并没有狮子头绣带等象征身份的装饰,但车头写着「林」字,还印了威远侯府的徽记。
车体虽普通,里面却很宽敞,足能坐五六人。长椅上铺着厚垫子,垫子上覆搭着半旧的墨绿色弹墨倚袱,两侧是同色的弹墨靠枕,上面绣着粉白色的梅花,很雅致。
窗帘是厚重的织毛缎,将寒风尽数遮挡在车窗外。
易楚暗想,若是医馆也能挂上这种门帘,父亲就不至于受冻了。
医馆地方大,来往的人又多,门开开关关,半点热气存不住,只能靠火盆。可火盆放多了,木炭的烟熏很浓,待久了又呛得慌。
没办法,易郎中只能靠多穿衣服来御寒。
马车缓缓前行,竟是出人意外的稳当,便是易楚头一次乘车也没有感到丝毫不适。
车夫是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人,皮肤黝黑,长着副忠厚老实相,让人一看就觉得可信。
画屏见易楚注意到车夫,解释道:「是黄师傅,曾经跟随老侯爷平过苗乱,因腿上受了伤干不动,就留在府里赶车。从过军的人手劲下,又熟悉马性,车赶得很稳。不单是他,府里的几个车夫的赶车技术都相当得好,尤其是专门替夫人驾车的薛师傅,再怎么颠簸的路,放在台面上的茶也纹丝不动。」
这似乎有点太夸张了,易楚颇不以为然,不过自己没见识过也不好质疑,再说也不能拂了画屏的兴致。
此时雪未完全化净,路上泥泞不堪,又湿又滑,相比下雪时更难走。黄师傅小心地控制着马车,既要走得快当,又得避免马车溅起污泥弄脏行人的衣衫。
易楚对林家顿生好感,都说从下人的举止能看出一个家族的品行,若非威远侯约束管教,车夫未必会如此谨慎。
易家位于阜财坊,林家位于澄清坊,中间隔着皇城。
经过长安街能看到皇城,易楚稍稍掀起车帘往外张望,画屏也凑上前,指点着,「进去承天门是端门,两旁是六科直房,再往里就是午门,昨天这边还开着门,经过搜身就能进去看两眼。可惜你没福气,不能亲眼看看,」说到此,似乎想起什么,尴尬道,「其实我也没进去,咱们女儿家哪能随便让人搜身。是黄师傅看过后说的。」
易楚想想也是,平常女孩子再怎么胆大或者好奇也不会想看看墙头挂着的尸体。若是黄师傅还有可能,他是行伍出身,一眼就能看出受没受过刑。
两人说说笑笑,马车驶过东长安街正要往北转,迎面跑来三四个幼童,头前的是个乞儿模样,手里抓着两只包子,后面三个衣着倒齐整,呼喝着追赶乞儿。
黄师傅连忙打马躲避,幼童擦着车边跑过,马躲闪时不提防踏进水坑,不巧正有人走过,溅了满身泥水。
黄师傅安抚好马,正要赔礼,那人已骂骂咧咧起来,「怎么赶车的?没长眼睛,小爷今儿刚换的衣衫被糟践了,赔钱。」
透过窗帘的缝隙,易楚看到路旁站的那人,中等个头,生得唇红齿白看上去很斯文,只一双眼睛骨碌碌地透着几分流气。穿一身草绿色的长衫,衫子应该新的,不过是府绸的,比不得杭绸或者潞绸名贵。易楚粗略估计,做这一身长衫连工带料不超过八分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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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娇医 卷一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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