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均平却不晓得燕王在燕王妃面前吃瘪的事儿,回府的路上一直都闷闷不乐,生怕燕王一道旨意直接把他送去战场。他越想心里头就越乱,在街上犹如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半晌,忽地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又到了琸云家门口。
「贺将军,您在府门口转了都有一刻钟了,到底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方府门房笑呵呵地跟他招呼道。因晓得贺均平是琸云的未来夫婿,府里众人对他都客气又殷勤。
贺均平想了想,下了马欲往府里走,那门房却又笑着道:「小姐不在府里。
「不在?」贺均平脚步一滞,「她去哪里了?」琸云在京城里没有别的朋友,他还真猜不到她能去哪里。
「应是去了吴府。吴家大小姐昨儿来了帖子请小姐过府叙旧。」
听说是吴元娘,贺均平这才放下心来。虽说吴元娘以前有些不靠谱,不过这一年过来却是懂事了许多,上个月才刚刚与舒明定了亲。自从许家退婚后,吴大太太便一直发愁,生怕元娘嫁不出去,不想最后竟捡了这么个好女婿,虽说舒家门第比不得许家显贵,但到底是书香世家,舒明不仅生得相貌堂堂,还文武双全,颇受器重,倒比那许家公子好了不知多少倍。
吴大太太生怕这桩婚事又给黄了,故自打婚事定下来后,便死死地拘着元娘不准出门,吴元娘这回倒是不跟大太太怄气了,老老实实地守在家里头绣花,虽说手艺不精,但好歹还能折腾出个像样的荷包了。
「你可不晓得我娘有多凶——」吴元娘伸出手指头给她看,一脸委屈地抱怨道:「你瞧瞧我的手指头,就没个完整的。」
琸云却拿起她桌上刚刚修好的荷包仔细端详,呵呵笑道:「几日不见你本事见长啊,这水鸭子倒是绣得挺像的。」
吴元娘立刻就涨红了脸,一伸手把荷包抢了过去,气鼓鼓地道:「什么水鸭子,这是鸳鸯,鸳鸯!」
琸云「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了。
「你笑什么!」吴元娘红着脸气道:「我好歹还能绣个水鸭子,要换作是你,恐怕连看都不能看的。」
琸云被她这么一说也有些心痒痒,心里头忍不住琢磨,她是不是也该绣个水鸭子给贺均平做个什么信物呢?
琸云总算赶在成亲前两天把她费了不知多少心力的荷包做了出来,虽说上头绣着的鸳鸯几乎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但这已足够让贺均平喜出望外的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琸云会有拿起针线做女红的一天,以至于收到荷包时愣了半晌,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琸云见他那副傻样,还以为他看不上自己做的东西,一生气,就要伸手过来把那荷包抢回去。
贺均平这回反应倒是快了,身体一侧便将荷包收在怀里,忍俊不禁地看着琸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说了送我么?」
琸云气鼓鼓地高声喝道:「你若是嫌弃我绣得不好看,还我就是,发什么愣。」
「我怎么会不喜欢!」贺均平连忙道:「我是高兴得傻了。我竟不晓得阿云还会女红呢,你可真能干……」他一高兴,甜言蜜语简直不要命地往外冒,琸云到底不能免俗,被他哄得眉开眼笑,罢了还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以后再多做几个给他换着戴。一旁伺候的丫鬟们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等琸云高兴时,贺均平这才提及陆锋进京的事来。他心中到底有些不安,生怕琸云对陆锋还存着什么未了的感情,说话时忍不住偷偷打量她的神色,不想才一抬眼,便正正好与琸云的眼神撞到了。
「你怎么了?」琸云微微蹙眉看着他,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担忧,「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贺均平慌忙点头,「这几日忙着成亲的事儿,好几晚没睡好。」他的目光在琸云脸上扫了一遍,见她面上一片平静,心中稍定,又挤出一丝笑容道:「大表哥先前一直暂时住在舅舅家,前日王爷亲自召见过,等我们成了亲他便要回益州了。」
琸云抬起头,眉头愈发地皱得紧了,小声道:「他若是想要得王爷重用,恐怕不好在舅舅家久住。赵家与世子爷交好,在旁人眼里早已与世子爷坐到了一条船上。陆锋身后还陆家,可不能随便站队。一个不好,被王爷厌弃了事小,反倒还连累了世子爷。」
贺均平见她只议及国事,心中稍安,脸上也带上了笑,点头道:「你放心吧,大表哥又不傻,来京城这么久,岂能到现在还摸不透局势。我听说他现在就已经托了人在京里寻宅子,虽不至于马上搬出赵府,好歹也是做做样子给王爷看呢。」
说起来,而今倒也是陆锋一展抱负的好时机。吴大将军与贺均平都守在京城不愿出征,前线却一直毫无进展,陆锋的出现无疑给了燕王一个新的选择。陆锋的本事琸云是知道的,虽说上辈子他不知何故一直捱到两年后才出仕,但短短数年时间,赵怀诚的大名却是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成为与贺均平齐名的年轻将领。
说起来,上辈子贺均平也曾在南征之战中立下不少功劳,而今却因婚事耽搁出征,不知日后他是否还能如上辈子一样成为日后声名赫赫的贺大将军呢?
「……等过两年,」贺均平正兴致勃勃地畅想着二人的将来,一抬眼瞅见琸云在发愣,赶紧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一脸紧张地问:「阿云你在想什么?」
「啊?」琸云终于回过神来,颇不自然地咬了咬唇,想了想,还是坦然回道:「我只是在想,你果真不南征了么?这么好的机会,旁人抢了抢不来,你若是不去,日后论功行赏,恐怕要落到别人后头去了。便是世子爷那里,恐怕也不好交待。」
贺均平听见她操心的是这个,顿时松了一口气,摇头笑道:「还以为你担心什么事儿呢。你放心,这事儿我早跟世子爷说过了。王爷而今虽未称帝,但我估摸着也就这两年的事儿了。日后他一称帝,世子爷便是太子。王爷年富力强,太子若日将势大,将来必出乱子,倒不如早早韬光养晦,于世子爷也是好事。」
他倒是想得长远!琸云闻言,浅笑着点点头,应和道:「你说的有道理。」她心里头其实也是这般想的,只是开拓疆土的功劳实在太过吸引人,加上他上辈子又的确曾立下此等大功,所以琸云才有先前的担忧。
「话又说回来——」贺均平又笑道:「我估摸着胡将军他们这半年恐怕也成不了什么事儿,若是大表哥能顺利将益州拿下,势必为王爷所看中,日后领兵南征,那泼天的功劳还不都是他的。既是自家亲戚,那功劳归了谁都不是一样。」
说实话,虽说一切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但贺均平的心中对陆锋却多少有些亏欠,总想着用什么法子弥补才好。琸云他是决计不肯让出去的,仔细想想,便唯有将这立功的大好机会让给陆锋,即便是这辈子自己做不了什么大将军,有琸云陪伴,他心满意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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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儿从良 下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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