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上奏得到了朝中大部分人的赞许,消息传出,京城之中的儒生们首先纷纷上书请建太学,接着京外亦传来如雪般的上书,天下儒生都盼着太学早日成立。
陆相身为文臣之首只能特别赞同,他在朝堂上慨然应答道:「纵是老夫带着家室子女风餐露宿于外,只要能见到儒生们在太学读书就心甘情愿!」可是他回了相府关了门便大骂道:「好个胶东王!为沽名钓誉,竟欺负到外祖父头上了!他究竟是不是真傻?」
陆相的密室之内坐着的人很少,有光禄勋张宗;陆相的长子陆子腾,他还在司州刺史任上,此番因运送粮草进京;张宗的长子也是陆相的孙女婿张慎行;还有如今任文澜阁主薄的许衍。
大家听闻一向谦和的陆相竟然发火骂人,赶紧都站了起来,「丞相息怒。」
陆相一时气恼,转霎便控制了心境,「你们都坐吧。我不过在你们面前随意些,说几名心里话罢了。」
张宗躬身一礼方才坐下,也道:「无怪岳父生气,文澜阁是岳父费了多少心血才建成,如今有这么大的规模,这么高的影响力,竟让胶东王一声不吭地算计了去。且他又得寸进尺,还要岳父的府第,我在朝堂上听着亦觉得可恨!」
陆相的长子陆子腾便道:「父亲和舅兄且宽心,纵是丞相府做了太学,皇上定然另给相府赏一处好宅子。」
张宗就说:「子腾,你原不在京城,此事的来龙去脉并不大清楚。岳父岂是在意这一处宅子?便是皇上不赏下新宅,岳父还真能风餐露宿了?丞相生气的是胶东王算计了他,非但占尽了好处,还让皇上和天下人以为他的上奏是陆相的主意——偏偏陆相还没有办法反驳。」
「说到这里,我其实也有一事不大明白,胶东王到底是不真傻了?」当初胶东王住在陆府时,陆子腾一直在司州任职,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个外甥,但此次回朝见了几面,觉得胶东王虽然好静少语,但完全是一副贤王的举止,「该不会大家弄错了吧。」
「再不可能弄错的,」张慎行站起来道:「胶东王出宫后在相府住了整整一年,白天与我们在一处读书,晚上回到内宅,相府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他就是个傻子!」想了想又补充道:「今日辰弟没来,他与胶东王在一起的时日更多,比我还清楚。」
虽然是亲儿子,可是陆子腾倒还知道陆辰是个什么样的,便斥道:「辰儿的话哪里可信!他整日说别人是傻子,我看他才是个傻子呢!」张慎行也不过比陆辰大上一两岁,家里有大事已经让他参与了,而陆辰还不知道家里有这间密室。
许衍见张慎行不好再说话,便赶紧起身道:「大人,张公子所言并不错。先前我曾陪胶东王读书,见他虽然看起来相貌出众、举止不凡,又有过目不忘的读书天分,但用膳、言谈、起居等等都与常人不同,都要靠身边的内侍提点。」
陆子腾就道:「胶东王生长在深宫内院,不会打理日常琐事,皆要内传服侍倒也没有什么。」
「也不只是不会打理日常琐事,」许衍就将胶东王日常的一些怪诞行为讲了出来,又道:「虽然胶东王能过目成诵,但其实他并不懂得其中的深意,就似鹦鹉学舌一般。」
张宗也说:「我们也曾在宫里打听,原来胶东王小时候极聪颖的,后来生病后就变成了这样,只是静妃娘娘一直极力掩饰,因此皇上才没有发现。」
提到了静妃,陆子腾心里颇不是滋味儿,他一向与大妹妹情分极好。当年父亲若是能施以援手,也许自己的妹妹就不会这样早就香消玉殒了,而她的几个孩子也不会落得现在的结果。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陆子腾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管怎么样,胶东王总是我们家的外孙,如今他接手了文澜阁总算是落到自己人手中,将来太学建成,我们陆家也一样跟着荣耀,并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我们先前答应了赵家,要将文澜阁交给长沙王。当日皇上命胶东王接手文澜阁后,长沙王就将岳父召到宫里责问了一回。」张宗又说:「近来长沙王妃的日子也不好过,赵美人频频传了她进宫服侍,其实还不是不满意此事?待她知道了胶东王还要建太学,一定会让她的兄弟征西将军来向我们施压。」
征西将军赵无敌,原本籍籍无名,甚至他的本名都被人忘记了,还是因为赵美人才入了仕,还在新朝未立时皇上派他将几千兵马经略西北。那时的西北早已经乱了上百年,皇上力量不足实在顾不上,本意只要稳住西北不牵制中原就好,谁想他竟在西北打下一片天地,也成了天下闻名的赵无敌。
但若非赵无敌在西北雄厚的兵力牵制邓太尉,邓家还会更嚣张,而陆家的日子也会更难过,是以父亲最终还是决定舍弃有陆家血统的胶东王,与赵家结盟,共同举荐长沙王。想到这里陆子腾也叹了一声气,朝中局势便是如此,许多时候并不由人,便说:「赵无敌就算不满,可我们也没有办法,毕竟哪个皇子接文澜阁总要皇上点头的。」可是他毕竟懂得,胶东王是陆家的外孙,任凭谁都会以为陆家为胶东王的后盾,因此就问:「给胶东王出主意的是薛大儒?」
「想来一定是他,自他做了胶东王的太傅,胶东王的名声便一点点地转了过来,现在他更是要把胶东王推成了一代贤王。」张宗无奈地道:「原本薛大儒是岳父请来在文澜阁主持修书的,后来教习胶东王、慎行、辰儿他们读书,由此又成了胶东王太傅,胶东王的所作所为难不成能与他脱了关系?」
原来是这样。初得知胶东王出宫到了陆府时,自己还当父亲一定会为他用心谋划,现在才清楚相府与胶东王其实已经分道扬镳了,倒是薛太傅一心帮胶东王。陆子腾心里发酸,便道:「父亲,胶东王毕竟是妹妹唯一的儿子了。」
陆相就道:「谁说我们不支持胶东王了。」却望向张慎行道:「你如今成了亲也应该出来做官了。正好胶东王要建大学,不如我举荐你在太学里任太学录。」
太学录是太学里管记录、缮写的小官,虽然官职不大,但是太学的重要性谁也没有陆相看得清楚,且如今太学初建,将来大有前程,更重要的是太学录在胶东王手下,正能表明一种立场。
张慎行赶紧上前答应:「是,丞相!」
「我们从来也是支持胶东王的,」陆丞相就向大家说:「毕竟是陆家的外孙,如果说我们不支持他,又有谁会信?」
大家都默默地点了点头,此时便是陆子腾也明白了,父亲虽然选中了长沙王,但却不想让薛大儒一个人将胶东王霸占了去,因此也不肯完全放手。想来这也是无奈之举,为的正是陆家,他也不能反对。
唯有张慎行毕竟城府还是浅了些,便问:「那长沙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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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娘,朕饿了 卷三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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