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波见了这红绸眼前也是一亮,奇怪地问:「叔父哪里买的绸,要好多钱呢?」
在前世也许大家会觉得红绸好俗气,可是在这里,却因为染色的不易,以及掉色等等的问题,红色的织品要比其它颜色的贵一些,也更得人们的喜爱。
入乡随俗,素波的眼光也变了不少,毕竟平日里常见的都是些黑蓝、褐色及浅黄色的织品,再看到红色,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住了。可是,为了省钱,她从未舍得买红色的。
现在叔父拿的红绸,不止颜色鲜亮,而且质地也极好,一看就是上等的绸缎,至少要值好几缗钱!
徐叔父便笑了,「文澜阁修书已有小成,丞相那日来了十分高兴,就赏下绸缎,我也得了一匹。」
素波也开心,却也道:「大家一定都喜欢红色的,叔父能得这匹还真幸运!」
「大家都知道我有一个侄女今年过了孝期,因此便照顾我一些。」
素波一笑,自那次送了钱,就成了贯例,她与叔父会将丞相府年节时的赏钱都送到陈征事家中,虽然没有多少,但是以徐家叔侄的水平,已经尽了最大的力,与文澜阁中旁人相比绝对不差,陈征事应该是明白的,所以也不再为难叔父。而叔父这人,一向最老实肯干,与文澜阁的同事们相处从来都是尽让的,因此他们便稳稳在地相府里留下了下来。
是以,素波接了这绸更加开心,一时顾不上吃饭,先在榻上展开,手指在光滑如水的绸面上抚过,「这匹绸的长度足足的,我做一身衣裙还会余下几尺呢,正可以做了两几双鞋面,还有帕子、荷包什么的。」
但是,以素波的审美,还是不喜欢从头到脚都是红通通的,因此她又思谋着,「刚好前些天做了件月白色的素绢袄子、藏青色裙子,再添这一身红的,搭在一处穿就是了。」
素波这两年也学了些绣花,因此再于月白色的小袄下面绣上几朵红色的小花,系了大红的裙子,虽无首饰,但拿红绸在发间略点缀一下,再拿出铜镜照着,自己免不了心生得意,真是一个小美人啊!
还有那条藏青裙,颜色未免太重,但是当初素波是因为它比别的布便宜了三成才买的,现在搭了红绸衣,立即便灵动起来,尤其是裙侧挂了一个红缎荷包,行动时裙下还会隐约露出大红的绣鞋,素波用自己眼角一扫,却将背挺得更直了。
她也是爱美的呀!
可是,素波却发现叔父心情不大好了,他平日里虽然喜欢板着脸,但性子却是极平和的,到了家里,只要自己与他说笑几句,眼睛里便都是笑意。
不知从哪一天起,他回家后便一直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就连自己的话有时也听不到。
素波便悄悄打听何老太太,「是不是文澜阁里又有什么事了?」
何老太太便安抚她,「是有些小事,但并不要紧,你不必管。」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平日里有什么事何老太太并不瞒着素波,因她一眼就看出徐宁在人情事故上还不如小素波呢,毕竟素波虽然不大懂,却是可以好好教导的。而素波也果真将徐家家事管得不错。
何老太太就笑了,「你到底还是太小了。」
素波嘟了嘟嘴,又软言相求,「老夫人,你就告诉我吧!」
何老太太被素波摇着手臂,身子也跟着晃起来,笑得哈哈的,可还是不肯说:「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素波虽不知道果真是什么事,但见何老太太还是笑着,倒不至于十分担心了,慢慢地叔父也恢复了原样。
再一转眼就到了春节前,素波依例将相府发的两贯过年钱装到匣子里,准备与叔父一同送到陈征事家中,不想叔父见了立即摆手道:「不必再送!」
素波立即就觉得出了叔父的怒意,以往叔父也曾为了送礼而心生不快,但是如今他却是真生气了的,就连陈征事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
难道?素波便知道叔父前些天的不快一定与陈征事有关。然后她立即想到叔父和自己会不会被赶出丞相府,便急切地向叔父的脸上看去。
徐宁看到素波睁着大眼睛,满脸的担忧,不觉便难过起来,家道中落,最难的就是孩子,素波才多大,竟如此懂事,平时再谨小慎微不过从不惹一点事非的,什么错都没有。便抬手抚了抚她的头,笑道:「素波,别怕,叔父如今在文澜阁这么久了,大家都与我交好,陈征事也不能奈我何。」
人人都以为自己带着侄女逃难至京城,便担负着这一重的累赘,但其实素波不只从没给自己带来麻烦,反而是自己处处需要她的照料。反是因为自己的无能,素波才会想着打点陈征事,然后是非才找上门来。
初听陈征事说素波勾引他的儿子,徐宁平生第一次有想打人的冲动,自家的侄女是什么样的品性自己最清楚,再稳重再放心不过的,哪里会理陈征事的儿子!
陈征事说话时自是要瞒着别人的,可还是被何老先生撞见了。老先生拦住了两人,又主动居中调解,找了门前院里的小厮们一一询问,弄清了素波从没出过文澜阁西侧这一处,反倒是陈秋海打点了守门的过去了几回。
事情是显而易见的。
陈征事没了脸,几次想发作,可徐宁到了文澜已经两年多了,文澜阁里谁不知道他学问深厚,人品高洁?又有何老先生等人一力维护,想将他弄走也不容易。
但是从那以后,陈征事便开始事事为难徐宁,不论阁中有何事情,总要多分叔父一些事务。但徐宁是个硬脾气的,从不吭声,只把所有的活做得一丝不差,无懈可击,让他一进抓不到把柄。
但他们的关系便彻底成了仇人。
再要徐宁给陈征事送礼,打死他也不肯去的。
素波收了钱,隐隐地猜到了事情可能与陈秋海有关,自己出孝后陈秋海又来过几次,还说了些求娶的话。可是自己都拒了呀,甚至连徐家的院门都没让他进过!
想了想还是悄悄去问何老太太,「叔父是不是因为我得罪了陈征事?」
何老太太立即答:「不是。」
「您也跟着叔父骗我?」素波摇头道:「老夫人这样快地说不是,一定就是了。」
「不必怕陈征事,」老夫人便瞪起眼睛,「他虽然想在文澜阁一手遮天,但做得太过也是不成的,何老先生等几个人都知道实情,他若是敢颠倒黑白,就告到丞相处,倒时候他的不是比谁的都多。」
素波就道:「其实我真的冤枉,陈秋海来找我,我也赶了他几次,可是他就是来,我有什么办法?」
这孩子还是猜出来了,何老夫人也不再隐瞒,便告诉素波,「只要不理他就好了,大事自有长辈们作主。」
「我再见是他,连门都不应了。」
何老太太便叹了一声,说了心里话,「陈征事也是傻的,据我看陈秋海虽然配不上你,但若是一片真心,这亲事也未必不好,他反还拿乔,真是做梦呢!其实你叔父倒从没看上陈家,一直另给你相看世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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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娘,朕饿了 卷一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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