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好好地在这里,在他怀里。他觉得像做梦,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顾行简吻着她,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夏初岚抱着他的腰,感觉到他的吻渐渐往下,忽然停住了。她睁开眼睛,低头看他。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均匀,好像睡着了。
从他离开的前一天夜里,就因为照顾她而整夜未眠。昨夜赶回来,到此刻已是精疲力竭了。
夏初岚小心地把他抱在怀里,拉过被子将两个人盖好,自己很快也陷入梦境里了。
……
顾行简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有微弱的烛光,床帐也放下来了。他发现自己靠在夏初岚的怀里,她的双手还环抱着他,像是母亲保护孩子的姿态。他微微一笑,身体往上挪了挪,与她平视。
她睡着的时候,毫无防备,如同初生的婴儿一般,只是脸上的伤痕着实明显。他皱眉摸了摸,那红痕像是被草木之类的所划,应该不至于留下痕迹。他又将她身上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发现多是这样的伤口,别的外伤也没有了。
他安心不少,侧头轻轻咳嗽了两声,掀开被子下床,利落地穿上衣裳,开门出去。
思安正站在门外守着,看到他出来,连忙行礼。
廊下挂着红色的绉纱灯笼,院子里有士兵在来回巡逻,守卫森严。顾行简目视前方,淡淡地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从头到尾说一遍。」
思安应是,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说给他听。思安心想,那个冷静理智的相爷好像又回来了。
整个过程,顾行简始终一言不发。思安常常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听,还是在想别的什么事情。
等思安说完了,顾行简说道:「我离开片刻。你让厨房将晚饭热好,一会儿端来屋子里。」
顾行简穿过院子,廊下疾走出一个人,跪在他的面前。顾行简看了他一眼,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崇明跪在摇晃的灯影下,头低垂着,无比沮丧。这么多年,一直是他跟相爷相依为命,彼此之间应该是最信任的人。他也不知自己为何着了魔般地信任陈江流,大概是陈江流身上,有他幼年时走失的那个弟弟的影子。
他太思念弟弟,也太想补偿弟弟了。
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没指望顾行简能够轻易原谅他。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否则他心中难安。
可他没想到顾行简居然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清冷声线在他背后响起来:「抓到的那两个金人在哪里?带我去。」
崇明立刻爬起来,跑到顾行简的身边,声音有些颤抖:「相爷,这边走。」
顾行简也没说什么,神情淡淡的,举步往前去了。
再说那两个被抓到的金人,此刻被关押在柴房里。昨夜,他们本来要去追逃走的夏初岚,可途中被萧昱的手下抓到,直接绑了带回来。萧昱暂时还顾不上他们,只是吩咐不给饭吃,他们饿了一夜一天,饥肠辘辘的,但心中还存着一些念想。料定这些宋人应该不会把他们如何。
毕竟宋金刚刚议和,事情闹大了,宋人也没办法收场。
「兄弟,你说他们准备怎么对付我们?我这肚子饿得不行了,一会儿叫叫外面的人,要点吃的如何?」其中一个金人靠在柴火上,用女真语说道。
另一个轻蔑地说:「他们敢把我们如何?顾行简是主和派,最是亲近金人。没看到他们抓了海陵王,也只是困在州府衙门里吗?你我怎么说家里也是有些地位背景的,他们不敢乱来。」
「那也是,你阿爹是部落首领,我阿爹在朝为官。宋人畏惧金人,不会把我们如何。」那个金人放下心来,越想越觉得是如此。马车上跟夏初岚短暂的接触之后,他便有些念念不忘。毕竟那个美人,差一点就得手了。
他正想入非非的时候,柴房的门开了,有人进来。他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你们准备关我们到几时?快给我们弄些吃的!」
一盏灯笼慢慢移过来,两个人影立在昏暗的灯光里。那金人抬头看,只见两个模糊的轮廓,看不清表情和长相,只有一种压迫感自头顶而来。
「你们是什么人……」
不等他说完,顾行简已经俯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沉声问道:「说,是谁指使你将我夫人掳走的?」
顾行简的女真语说得极好,那金人恍惚了一下,呼吸都凝滞了,艰难地说道:「你,你是谁?你是顾行简?」
「别废话!是谁指使你的!」顾行简手中用力,那人几乎喘不上气,张着嘴如同一尾脱水的鱼。身旁的金人见状,有些害怕了,用脚拼命地往后挪。都说大宋的宰相顾行简是个翩翩君子,对金人十分亲善。可眼前这个人,分明有满身的杀气!
「你敢这么对我们,你可知道我们是谁!你就不怕无法向金国交代吗!」他歇斯底里地喊道。
顾行简的手上丝毫没有松劲,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谁。但今夜我会让你们记住,动我的女人是什么下场。」
那被他掐住的金人因为无法呼吸,胡乱起去扯他的手腕,要把他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掰扯下来,可徒劳无功。金人那么高大的个子,力气却抵不过顾行简。
犹如被掐住了七寸的蛇。
「我说,我说……是……是完颜将军……他要我们混在营救海陵王的人里面……事成之后,将从宋朝抢来的铜钱……分我们……」
顾行简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金人发出的惨叫声,把守卫的士兵都吸引过来。他们站在门外,看到屋中的情形,又不敢进来,只小声道:「相爷,这两个人……」
「去做你们的事,不用管这里。」顾行简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里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那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不敢得罪当朝宰相,乖乖地退下去了。其中一个士兵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向萧昱报告这件事。
萧昱这会儿正在厨房里看王二家的熬药,关于女子怀孕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经历,便事无巨细,一一过问。他一个大男人追问这些事,也不觉得羞耻。
王二家的战战兢兢地说道:「夫人的身子本就有些虚弱,这次真是太幸运了,才能保住孩子。之后得多进些补汤补药,好把身子调养过来。药方面的事我不大懂,食膳我还是知道些的,所以大人就放心吧。」她其实有些怵萧昱。这个男人十分高大英俊,却穿着一身玄衣,面色阴沉沉的,冷若冰霜,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她知道这些人的来头一个比一个大。朝中那些复杂的头衔官位她一个小老百姓搞不大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得小心伺候着。万一夏初岚出了差错,她连命都要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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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有喜 卷五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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