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安惊得说不出话,随即跑到床边,高兴地说道:「恭喜老爷,恭喜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夏初岚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半晌。她怀孕了?她有孩子了?这怎么可能……她有宫寒之症,原以为不会这么快,而且他们才成亲几个月啊!意外过后,她的心中又被初为人母的喜悦填满,抬手抱着顾行简,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她从未经历过。
思安把房间留给他们两个人,悄悄地退出去。她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六平,还要写信告诉赵嬷嬷和杜氏。
「先放开我,我身上凉,别过了水气给你。」顾行简摸了摸夏初岚的头,起身把外裳脱了,换了件干净的袍子才重新坐在床边,「还难受吗?」
「好多了。」夏初岚爬起来,依偎在他身旁,「您确定没有错吗?怎么会呢,我的身子明明不容易有孕的……所以我一直没往这方面想。」
「脉象还不是很强,应该才一个多月,但不会错。」顾行简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你的身体底子本就不好,今后饮食休息得更加注意,我会交代思安,再从这附近找个有经验的婆子照顾你。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换回女装,穿宽松的衣服,不能再用裹胸布了。」
夏初岚仰头看他,孩子气地问道:「你高兴吗?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顾行简心中柔软,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怎么会不高兴?这是我三十几年的人生里,最高兴的一件事了。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夏初岚忍不住笑,嘴角越来越上扬,拉着他的手按在小腹上:「顾行简,你要当爹了!」
顾行简愣了下,他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大多数人不敢叫,毕竟这世上有资格直呼他姓名的人没几个了。他将她抱进怀里:「胆子越发大了,仗着我现在罚不了你,就恃宠生娇?」
夏初岚环抱着他的腰,只是笑。他口气里都是宠溺,半点没有责怪的意思。他的名字的确是不能随便叫的,被人听去恐怕是大不敬。但刚刚那一刻,她并不想把他当成夫君,当成相爷,而只是当做她喜欢的人。他们之间没有条条框框,没有差距,是平等相爱的两个人。
极致的喜悦过后,困意席卷上来,她打了个哈欠。
顾行简低头问道:「累了?那就睡一会儿。」
「那我睡着了你再走……」她扯着他的衣襟说道。他不在的时候她一直心神不宁的,现在他回来了,她立刻觉得踏实了。
「嗯。我不走,就在这儿陪你。」顾行简亲吻她的额头,把她放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和衣躺在她的身旁。
夏初岚入睡很快,只是手还抓着顾行简的衣襟,贴在他的颈窝里。
呼吸细小温热,像是一团粘人的奶猫。顾行简忍不住微笑,低头亲了亲她柔嫩的脸颊,手轻轻地隔着被子拍她的背。
他不是那种大喜大悲的性格,其实他心中也是万分喜悦的,但面上还是一贯的平静。他原以为这辈子会孤孤单单地一个人走完,从没有想过娶妻,生子。但自从遇到这个小东西,人生好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变得有期待,变得温暖,变得有烟火气。
现在这个小东西的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也许就一粒豆子那么大,然后慢慢变成婴儿呱呱坠地,生命是如此神奇。
他的手焐热了之后,才伸进被子里,情不自禁地摸着她尚且平坦的小腹。她好像在睡梦中有所察觉,咕哝一声,贴他贴得更紧。这是种极度依赖的本能,他心底一片柔软。
的确是太快了,快到他刚才诊出喜脉的时候,自己都不相信。
他其实有些不知所措,还没有准备好当父亲。但没关系,从前他也没有准备好做丈夫,人生总会有许多第一次。他还挺期待这个孩子的。
外面的大雨渐渐停了,屋子里越来越明亮。顾行简睁开眼睛,看了眼怀里的人,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坐在桌子旁边,铺好纸张。他凭借记忆画下那人的相貌,然后卷起来,轻轻开门出去。
楼下的大堂已经不似刚才下雨时拥挤,只有三两桌食客,陆彦远和崇明便坐在其中一桌。
刚才思安兴高采烈地跑下来,拉着崇明直接说夏初岚有喜了,然后又风风火火地跑到后院去了。
陆彦远听到她怀孕时,心中骤然一凉。原来她刚刚那样是怀孕了?她跟顾行简才成亲多久,这么快就有身孕了?顾行简跟她……他一时思绪复杂,默默地喝了好几杯水,整张脸冰冷肃杀。
若她是他的女人,若她有他的孩子,他应当会欢喜到疯了吧。
崇明坐在他身边,原本想问问他为何出现在这里。但看到他的脸色,也知道他心情很不好,便没有说话。
顾行简下楼走到他们旁边,将画从袖中抽出来,交给崇明,然后对陆彦远说道:「这里人多,我们到外面谈吧。」
他们找了家离客舍不远的酒楼,因为刚下过雨,酒楼里也没什么生意。掌柜听他们一口气要了二楼的三个雅间,喜笑颜开,亲自领他们上楼挑选。这酒楼不大,二楼统共也没有几间屋子,顾行简随便挑了角落里连排的三间,径自走到当中的那个雅间里。
大凡官场的人谈要紧的事情,为了怕隔墙有耳,都会这么做。
坐下以后,顾行简随便点了些茶水,掌柜叫人摆好了银质餐具就退出去了。
陆彦远艰涩地问道:「她还好吗?」明明不应该他问这句话,但却忍不住关心。
顾行简看了他一眼,年轻英俊的脸,身上还有常年行军打仗形成的气势,的确是十分出众的人物。这样的人,不会缺女孩子喜欢。此刻陆彦远的眼神里透露出一股由衷的关心,顾行简提壶倒了水给他:「无事,睡着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无话,无论是他们的身份立场,都不该坐在一起。雅间里显得十分安静。
陆彦远心中虽晦涩难当,但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开口说道:「在我说明来意之前,我想问问你,你心里是如何看两位郡王的?你觉得恩平郡王一定会登位?」
顾行简端起白瓷的杯子,喝了一口:「天底下的事没有绝对。我如何看两位郡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圣心。皇上会挑一位最适合继承大统的人。」
这是场面话,不过顾行简说话向来是滴水不漏,至今没有人能猜透他的心思。陆彦远此行有一半是赌运气,也没期望顾行简真的会帮忙。他跟顾行简政见不合,但也着实看不惯父辈在背后使些卑劣的手段,帮恩平郡王争夺皇位。
他本来应该找吴璘商议,至少英国公府与吴家一直都有不错的交情。可吴璘常年在边关,又是武将,论文官的手段,还是要问顾行简。
其实陆彦远与普安郡王也没什么过硬的交情,只不过他一直觉得父亲是大忠之臣,没想到跟着岳父行这些卑鄙之事。既然被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就不能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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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有喜 卷五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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