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她这么说,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地,齐声应是。有一个掌柜上前说道:「姑娘,我有一个想法。临安距离绍兴很近,又是都城,人口浩繁,州府广阔。我们为何不考虑把铺子开设到临安去,或者利用临安的港口呢?这样一来,便可开源。」
其他人纷纷附和,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对于临安的繁华,时人有种近乎疯狂的向往。
「临安商贾云集,富者比比皆是,且百业兴旺。如果我们贸然在临安开设店铺,购买船只,未必能够成功。但诸位的建议我会考虑,今日便到这里吧。」
账房和掌柜们留下手中的账簿后,纷纷退出去,还在议论临安。夏初岚侧头看向窗外,不知何时,橙红的石榴花已经开成了一片,如美人脸上的胭脂残红。
那人回到临安之后,当真是渺无音讯了,也许不会再见了吧?
她并不后悔那日的举动。不能因为害怕面对结果,就去避免一切的开始。这样至少能没有遗憾。
「姐姐,先生给我寄书来啦!」夏衍从外面跑进来,手中抱着个青布包,显得十分兴奋,像个小麻雀一样,「不仅是《论语集注》,还有《大学章句》、《中庸章句》!还有好几本!先生怎么这么神通广大?这些书现在市面上一本都买不到了。姐姐,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呀?你可知道他的姓名?」
夏初岚抬手摸了摸额头:「应该是……教书的先生吧。未问过姓名。」
「不可能!先生的谈吐见识,绝不简单。」夏衍很肯定地说道。虽然只见过一面,却对先生说的话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夏初岚敲了下他的额头:「你才见过他一面,知道什么?他教书的地方在国子监,自然了得。」
「怪不得,怪不得!先生真是太好了,我去临安,一定要当面谢谢他!」夏衍抱着书,如获至宝,摸了又摸。这几本书别说是考补试,考科举都是可以的。只不过很多应试的试子求不到,用别的书代替。就算有,也只得其中一两本,不可能这么全。
思安抱着另一个包袱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六公子,您跑得太快了。」
「思安,是你跑得慢。」夏衍笑了笑,又转过头对夏初岚说,「姐姐,先生也有东西给你。」
夏初岚微愣,思安已经把那个包袱放在她的腿上:「人是顾二爷派来的,说这个给姑娘,要我带一句话给您,就三个字:‘他说谎’。那人还说要是将来到了临安有难处,可以去顾二爷手底下的铺子里头找人帮忙。」
纵然笨如思安也已经猜到是什么意思了。单说看那位先生的样子,就不怎么擅于撒谎。那天说完话之后,与其说是走了,倒不如说是落荒而逃。可为什么要骗姑娘呢?姑娘有才有貌,又喜欢他。难道是清贵的人家出身,看不上他们是商户?
可顾二爷也是商贾,那位先生涵养又极高,不像是有门第偏见之人。
思安能猜到,夏初岚自然也能猜到。那其实就是他的托辞,不想接受她的心意罢了。但顾二爷专门捎来这一句,又是什么意思呢?等她拆开包袱,看到里面是她借给顾五穿的那身衣裳,已经洗好,叠放平整。上头有股淡淡的檀香味,是他的味道。
思安把衣裳拿起来,仔细闻了闻:「哼,还说什么有家室,分明一点女人的脂粉气都没有。」
一张梅花纹路的纸笺从衣裳里头掉出来,思安捡起来看,不由念道:「人参三两,茯苓三两,大枣一枚……姑娘,这是什么?」她疑惑地把纸笺递给夏初岚。
夏初岚见上面的楷书浑厚端庄,淳淡婉美,阅之如沐春风。果然是字如其人,立刻便猜到了是谁的手笔。
这看起来像是几味药方。给她这个做何?她将纸笺交给思安:「你拿去李大夫那里问问,这些药方是干什么的。」
思安接过纸笺,立刻便出去了。
坐在旁边翻书的夏衍忽然「咦」了一声,从书籍之间拿起一张同样的纸笺来,定睛看完之后,嘴巴大张。
夏初岚看他这副样子,不由好笑:「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这是先生写的字!」夏衍拿着纸笺飞跑过来。夏初岚看了一眼:「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跟刚才药方上的字迹的确是一样的。
这两句是《易经》乾坤二卦的卦辞,她也十分喜欢。
「这字迹,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夏衍很着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对书法并无很深的研究,但也临摹过不少碑帖,看这字迹的运笔走峰,写字之人必工于书法。他灵机一动:「有了,我去问三叔!姐姐,我先走了。」
夏初岚看他抱起书,像阵风一样跑出去了。
夏柏青和夏静月坐在院里的葡萄架下对弈。夏柏青放下一粒白子,慈和地笑道:「月儿要小心了。」
夏静月愣住,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失掉半壁江山,只能垂着头:「女儿真是下不过爹爹。」
柳氏端着水果过来,看了眼棋局,笑道:「当世恐怕能下过你爹爹的人也不多,月儿虽败犹荣。」
夏静月忍不住笑起来,整个人娴静柔美,又是豆蔻之年,如花一般娇艳。
「三叔!」夏衍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满头大汗。
柳氏忙把帕子递过去:「六公子这是怎么了?如此着急。」
夏衍接过帕子,向柳氏道谢,把纸笺小心地递给夏柏青:「三叔快帮我看看,认不认得这个字迹。」
夏柏青将纸笺拿过来,看完之后,忍不住赞了声好:「衍儿这纸笺是从何处得来的?我不识得这个字迹,但观其有晋唐之风,运笔又自成一派,想必出自大家之手,只是不传于市,没办法比照。」
夏静月也凑过去看了眼,一下子就被这字迹给惊艳到了。不知道写字之人,会有何等的风华。
夏衍又有些泄气,还以为终于能知道先生的姓名了。
柳氏看着夏衍的模样,不由心生怜爱。若她那个孩子能生下来,也该十岁了。这些年她跟夏柏青琴瑟和鸣,肚子却不再有动静,她知道自己很可能不能再生了,一直劝夏柏青再纳个妾,也好留个香火下来,可夏柏青不肯。
夏家的三个兄弟,虽然秉性各不相同,却有一点惊人地相似。只娶一妻,并且都出奇地长情。
夏静月安慰了夏衍两句,想起今日要跟夏初婵一起去学茶道,就辞别父母,从偏院走出来了。
路过阴凉的杉树林,她看到前面有一个穿着衫裤,绑蓝头巾的男子,手中提着两壶酒,正要往松华院的方向去。她细细看他身影和容貌,好像是二婶的内侄,名叫韩湛,家中是卖酒的。
那些可自行酿酒的大酒楼都是官营的,比如泰和楼。小酒楼和客邸没有酿酒的权力,便从这些大酒楼或者取得官府卖酒资格的酒家那里买酒。韩家便属于后者,绍兴所辖各县的酒生意,一半都被韩家包揽,在当地也算富户。
永兴茶楼募捐那天韩家的家主也去了,不过捐了五千贯钱,自然不比夏家财大气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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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有喜 卷一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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