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胡搅蛮缠,她早就知道事实,故意推翻一切,只是想证明他不怀好意。
卓蔺风听得心一阵阵揪痛,他哪是不怀好意,他布置喜春院,他把落春安排到她身边,纯粹是为了把她留在身边,为了圆满错失的爱情,他应该早一点把哥哥和小米的故事告诉她,让她明白自己已经等了她许久。
可是说了又如何?只能让她也伤心、也遗憾,除此之外,无法改变局面。
咬牙含恨,他严肃地道:「我没有预知能力,可做出决定,就会完成到底,坠谷事件与我无关,但就算你没有坠谷,也会有其他事件发生,直到你愿意进王府寻求庇护。」这话说得冷硬,他企图让她对自己死心。
敏敏怔怔地看他,他没有反驳,却顺着她的话说,是不想解释,还是这才是真相?换言之,他就算不是主谋也是推手,她居然错把共犯当成恩人?
「过去你从不参加围猎,今年却破例。」
「我带淳溪过去,希望你们多相处,好确定淳溪喜欢你。」如果谎话可以让她对自己死心,那么就这样吧。
「为什么是我?」
「淳溪喜欢你。」
因为淳哥哥喜欢,他便费尽心思筹谋?因为无权无势、无从选择、走投无路的章若敏,可以被算计?因为她的人生,从来都是由旁人来安排决定,所以他也有指挥的权利?
她不懂,为什么她不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谁要她、谁不要她,她都无权插手?为什么她只能配合别人,不能够做自己?
听见心被绞碎的声音,她说不出是怨恨或失望,形容不出是自怜还是哀伤。
「是不是只要淳哥哥喜欢,任何人都可以?」那么她会想办法为淳哥哥找到一个他喜欢、也喜欢他的女子。
「不对。」
「不然呢?」
「还需要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女子。」这句话像一根针,剌破他的谎言。
她瞬间明白,他不是从一开始就算计她,是从知道她的生辰后,他才认定她必须当淳哥哥的新娘。
所以,他是真的喜欢她。
出嫁前的那个月,他夜夜到访,是因为喜欢,他到猎场借机带走她,是因为喜欢,他冒险下山谷救她,也是因为喜欢……
冷冷的心划进一道温暖,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舍弃自己,但至少知道在他知晓她的生辰前,他是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的。
如果他喜欢她,那么她还有机会争取吗?如果她胡闹一下、耍赖几分,像在山谷那样,她有没有机会翻盘?
她不知道,但一点点的希望,抑制了她的绝望。
心……微微舒缓,可她不想出去面对卓淳溪,她想一直和他待在山洞里,只能找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为什么你总是能找到我?」
「我在你身上种香,除非你死,否则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种香是什么?」
「种香是在你身上留下我的味道。」
明白了,所以不管他在不在,她都时常闻到薄荷香。「为什么要种?」
「我可以根据香气浓淡,猜出你的情绪、健康,你身在哪里。」
「你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种的?」
「在宫中第一次见到你之后,我趁你熟睡之际,闯进留云宫。」
所以他对她一见钟情?所以他那么早就喜欢上自己了?这个认知让淌过心头的那份温暖扩大。
「香是怎么种的?」
种香是唇齿相亲、相濡以沫,但女子重视名节,他怎能对她说实话?他不愿说谎,却也不能沉默,只好说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你喝下我的血。」
「你是唐僧吗?喝你的血就有你的气味,那吃你的肉,岂不是要长命百岁?」
「没那么简单,若是我们的血无法相融,喝下我的血,你会全身溃烂,不过你说对了,吃我的肉虽不会长命百岁,却可以延年益寿。」
「你怎能确定我们的血能够相融?凭什么认定我不会全身溃烂?」
「我做过测试。」在她的上一世。
「怎么测?」
「家传秘技,等你和淳溪成亲,我会将此法教给你,让你在孩子们身上种香,确定他们的安危。」
测试?说得好像她是个祭品,通过层层测试挑选,最后被送到淳哥哥身边。
缓缓吐了口气,她哭得极为压抑,肩膀一抖一抖的,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她深沉的疼痛透过颤抖的双肩传入他心中,他无法坐视不管,只能将她锁入怀中,企图用自己的强势,将她的眼泪驱逐。
「放开我。」她的声音哽咽。
「你不哭,我才放。」他咬牙说着无赖话。
有这样威胁人的吗?她倔强地抹掉泪水,一双通红的眼睛瞪着他,再说一次,「放开我。」
不哭了吗?这样很好。
但卓蔺风食言了,他没有放开她,依旧紧紧抱着她,他把她安置在自己的腿间,掌心覆在她的眼睛上方。
她一夜未眠,眼底布满红丝,又涩又涨,但当他的掌心一覆上,微温微润,眼睛的不适瞬间消除。
又是内功?还是秘技?
若嫁给淳哥哥就可以学到这些东西,似乎也不错,对不?这么好的事,怎么旁人没分,独独落到自己头上?她该感激涕零的,怎能大闹情绪?
她心酸地嘲讽自己,她觉得很难受、很不堪……
可是他的气息围绕着她,好似回到爹爹安心的怀抱,好像娘温柔的嗓音在耳边盘旋,一句句的安抚,抚开所有焦躁。
她累了,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有说不出的踏实感,熨贴着她紊乱的心。
他维持着同样的动作,直到她睡得够沉,才慢慢地抱她起身,他放慢速度,放轻脚步,将她带回喜春院。
落春、落夏看见敏敏,终于放下心,而等在屋里的卓淳溪快步冲上来。
「嘘,她累坏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卓蔺风低声对卓淳溪说。
卓淳溪赶紧捂住嘴巴,让到一边,让卓蔺风将她抱进内室,接着他像个大人似的,向落春几个安排工作,「你去做好吃的,妹妹会饿,你去烧水,你去采葡萄,你……你跟我回去挑礼物,送给妹妹……」
听见外头的动静,卓蔺风轻轻地将敏敏的碎发拢到耳后,柔声道:「你有没有听见淳溪有多在乎你,安心嫁给他吧,你会过得自在快活,会得到你想要的自由,而我……依旧视你如珍似宝,护你此生安康。」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只是她的眉毛蹙起,两颗豆大的泪珠坠入枕间。
他轻叹口气,用大姆指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痕,怎么就这么爱哭呢?
卓淳溪一大早就等在欧阳杞的房门前,见他打开门,他立即迎上前,扯开大大的笑容问道:「欧阳叔叔,核桃糕做好没?」
欧阳杞一整个恨铁不成钢,区区一名女子,竟让他纡尊降贵,不顾身分,低头巴结,他没好气地回道:「你家欧阳叔叔刚睡醒,厨房都还没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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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姑娘离宫后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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